南诏派来向凤元搬救兵的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自己就胡扯了两句,这凤元的人就信了?
高高兴兴喝了酒,吃了肉,双方达成了友好的共识。
身穿银色盔甲的人对着对面摇摇晃晃的男人又再次举起来酒碗,豪爽道:“兄弟你放心,待明日禀明将军后,若将军同意,我军便即刻启程。”
“多谢。”
面色熏红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傻笑。
这些人真好说话,自己满腹才华竟然无力施展,还真有些可惜。
几杯烈酒下肚,男人醉如烂泥,“轰”的一声,倒在桌底一动不动。
对面身着银色盔甲的人将碗中一饮而尽,脸上笑容在烛火下显得有些渗人。
“来人,将南诏使者扶下去歇息。”
守在营帐外的人听到声响后,面无表情将人驾了出来,扔给了南诏使臣随行的人马照顾。
灯火摇曳,银色盔甲的男人并没有出来,而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营帐的一侧。
“将军,不知接下来如何安排。”
凤止扬了扬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正色道:“明天将他打发了,随后派四分之一驻军前往。”
四分之一?
银色盔甲的男人眉头微皱,抱拳道:“将军慎重,十万大军会不会太多了?目标太大若打草惊蛇,我军岂不是成为活靶子了。”
凤止抬脚走到男人身边,解释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隐于幕后并非利事,连沧澜和南诏都可以不加掩饰争霸野心,凤元也是时候露一点真本事震慑周遭这群蠢蠢欲动的恶狼了。需知战事拉得越长久,对凤元越不利。”
话锋一转接着道:“冬天快来了,想来北疆情况不容乐观,解决南诏战事后,大军便立刻去支援北方。否则前狼后虎,首尾难顾。”
“可……”
凤止抬手,阻止了男人的反驳:“好了,此事我自有分寸,我不会拿我凤元数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帷幕打开,一股冷风袭来,在原地纠结的男人一个激灵,意识迅速回笼,抬脚追了出去。
师芊芊面上的笑容终于绷不足了,披上外衣黑着个脸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黑漆漆的夜里,一群大老爷们守在账外,深秋的蚊子扰得几人心绪烦躁。
“啪,啪啪——”
脸上被狠狠叮了几下,骂了几句后,看着人影出来后,迅速围了上去。
“军师。”
“军师。”
师芊芊黑着脸低声吼道:“大半夜,叫魂啊。”
几人直接忽略怒气升天的师芊芊,七嘴八舌说道。
“将军她明日就要派兵攻打南诏了!”
“军师你快去劝劝她,或者给我们分析分析……”
大半夜,居然是因此事吵醒自己。
简直罪不可赦!
要打就打呗,主子都没有害怕,这群人激动啥,嚷嚷着要造反似的。
好像自己有能力让主子就要改计划似的。
师芊芊打着哈欠,声音有些低沉:“半夜扰人清梦,是要下地狱的。这事将军有分寸,你们若想不通,请各位移驾他处,慢慢喂蚊子。”
哪凉快哪待着去。
——总之,不要来扰自己的清梦。
*
南诏向凤元借兵在众人意料之中,不过借兵的人就耐人寻味了……
公孙子言没有想到,沧澜国的某一部分人也没有想到。
南诏皇室虽然无能,但也干不出这种引狼入室的事,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凤元钻了空子。
凤元借兵十万,加之越发强盛的平义军和各路造反队伍的出现,区区三个月,南诏齐氏王朝覆灭。
凤止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再次出现在了盛京街头。
没有了人声鼎沸的热闹场景,只有零散的乞丐抱头乱窜。以往奢华至极的琼楼玉宇皆化作了一堆废墟,满目苍夷。战火侵袭后的盛京繁华不再、歌舞不再,昔日种种景象皆如梦中幻境。
骑在马背上的络腮胡汉子拉着缰绳,看着周围的景象不屑的开了口:“名满天下的盛京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老家,有空我请将军去坐坐。”
凤止侧身看着大汉,眼中带笑:“这地以前挺美的,不过你有心邀请,得了空我就去你老家看看。”
大汉就是顺口一说,哪曾想凤止会答应,一时间面上有些木然。不过转眼间豪爽地笑道:“属下老家在泗水城,将军若不嫌弃,定要去看看。”
正在凤止等人说话间,一个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了街道上。
“唰——”
长枪对阵。
“什么人?”
君墨染!
凤止看着来人,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冷声道:“住手。”
一个帅气的翻身下马,慢慢走到了男子身边。
笑着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带着欣慰的语气道:“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算不得辛苦。不过有一事还望公子解惑。”君墨染眼中没有任何神情,不悲不喜,只是满腹疑惑地看着一身戎装的凤止。
凤止对自己的副将吩咐了两句话后,便随君墨染离开了大部队。
二人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僻静茶楼,自觉拿来烧水的壶和一盒新茶,对坐谈话。
君墨染面露纠结,斟酌再三后,开了口。
“公子是女娇?”
凤止煮茶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回答道:“如你所见。”
不承认——
君墨染还能再欺骗自己一会儿。
承认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接着看着对面沉默的君墨染似笑非笑道:“莫非,觉得受女人驱使让你这个明宗大才子没了颜面?”
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在君墨染心上,不由后背发凉。
君墨染摇头,叹道:“不,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子本就弱与男子,哪曾想过性情乖张、狂放不羁的衡御公子是女娇,与在下接受的道义礼法有违。”
凤止轻声嗤笑道:“君墨染你本就是一个不遵守礼法之人,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干得可不少,现在这番话岂不可笑。”
君墨染脸色微变,脸上挂着的温润笑容不再,看着凤止漫不经心的动作,无奈道:“公子,昔日之事可否不要再提及?属下不想再与明宗扯上半点关系。”
“那曾经奉为圭臬的圣人之道如今看来便是狗屁不通,修生养性只适合我那无欲无求的小师弟。”
凤止将杯子洗净,倒上热茶,顺手递了过去。
此举让有些忐忑的君墨染受宠若惊。
凤止喝了一口茶水,便将杯子搁在了一旁,笑道:“这般说来,可真难为你了。”
“说吧,今日拦路有何事?”
君墨染放下杯子,正色道:“齐昭跑了。”
“跑了?”
君墨染道:“确切来说,是悄无声息消失了。并且据宫里幸存的人所言,长生不老药炼成了。”
奇了怪了——
谁有那般本事,能在数万军队中救人?
凤止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南宫熙牧呢?”
“死了。”君墨染言简意赅回答道。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杀的。南宫熙牧军中威望甚高,必须除掉。”
凤止点头,非常赞同君墨染处理的方法。
“与我想的一致,南诏如今这局势,他必须死。”
君墨染又想起一件事,语气有些试探地询问道:“听闻,那玳瑁郡主与公子有些关系,故而属下没有为难她,现在依旧待在摄政王府中,不过她情绪不太好,您看?”
啧,自己怎么就忘了还有这茬!
凤止一拍脑袋,懊恼不已。
“派人照顾好她,不短她吃喝便可,若要寻死觅活就随她去吧。”
这般绝情的话,让对面君墨染嘴角微动,不过却被他掩饰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