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险些闹了乌龙,回去这一路基本还是顺利的,没受到什么考验,只有在君山脚下的小镇上,歇脚的空当被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拦了一手。这回不是抢劫,是强买强卖的。容如意第一眼就注意到那位“大爷”与年龄不符的手,看起来几乎没有皱纹。根本就是中年人……然后。她仔细看了看对方的面相,心里就有数了。
如意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准备给钱,却被容徐挡下来。
“我说大爷!就算生活困苦您也不能强买强卖啊!实在要干这种勾当您也睁大眼睛看清楚……咱们哥俩又不是外来的肥羊,能给您宰了?”
他们本来是在茶摊上歇脚,喝点水用些点心缓过劲来就要上山去,容徐这么一嚷嚷附近的就?刷刷转过头来——
“这不是容小爷?怎么在这儿?您不是去京城了?”
“我也听说了,还以为您要考了功名再回来。这才几月份啊,怎么就回来了?”
镇子本来就不大,就那么几条街,谁还能不认识容徐?就有人问他在雍京城遇到的趣事,还有些碎嘴大娘挽起袖子要给他说亲,场面十分热络,与此同时,容徐后悔了。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亲姐那么抠都掏钱了,自己何必舍不得拿点碎银子,闹成这样还能好了?
心里后悔不已,他也不好说什么,人家这么热情是因为容家几百年来打下的好名声,总不能虎着脸把人赶走吧?想当初宋家少爷在君山上造次大闹全州的时候还多亏了乡里乡亲帮忙,否则哪能让他得到教训?想到这些。容徐就克制自己,耐着性子回答了好些问题,他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这些碎嘴婆子说完就走别堵在旁边,没想到,人家说够了他的事,就把注意力转到旁边。
“小姑娘这么水灵。可是从京城里带回来的媳妇儿?我还想带你去看看我们家二花,有对象你不早说。”
“瞧你这眼神!这位分明是如意小姐,我远远见过一次,绝对没错!”
“这么说还真是……怪我,怪我,没看清楚就胡说八道!”
容如意的身份被拆了之后,茶摊附近更热闹了,源源不断的有人过来看热闹,早就听说容家小姐模样生得俊,没想到啊,竟然这么好看的……那些个婆娘先是眼馋,好在她们有自知之明,知道容家小姐不是谁都能高攀的,就没上赶着推销儿子,而是酸溜溜的想,姑娘家长这么好看是祸不是福,没听过红颜祸水么。
这些碎嘴婆子想什么如意才懒得管,她坐得稳稳当当的,喝完半碗茶才转头去看那个卖糖葫芦的。
还没走。
这么说她果然没看走眼。
“我这有些碎银子,大爷您看能不能把这些全卖给我?”
容如意这么说,卖糖葫芦的都快感动哭了,他才不关心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只要郡主愿意接手,让他完成任务就行。虽说如此,做戏也得做全套,他把插满糖葫芦的棍子靠在长凳上,啪的就跪下了,双手合十给容如意作揖,“小的眼瞎,没认出您来,郡主看得上就尽管拿走,就当是赔礼,您不嫌弃才好。”
“不行不行,甭管你怎么说,钱一定是要给的。我知你一片好意,但是,这地方人多口杂,我要是就这么拿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老容家清清白白做人,一代代传下来的名声不能毁在我身上。”说着她亲手把碎银递给那位跪在地上的“大爷”,然后拿过放在旁边的棍子递给容徐。
那人又给她磕了两个头,然后就混进人群里溜了,容徐看着面前的糖葫芦,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他就想随便找个人帮忙发出去,这种想法刚刚探头就接到亲姐意味深长的眼神,容徐一个激灵,就收回了险些伸出去的手。
如意也注意到了围在旁边流着口水的小孩子,就拍拍手让他们过来,每人发了两串……容徐还以为她拿着这些糖葫芦有什么用,这不也发出去了?他就想不明白阿姐为啥要露出那样的眼神,想问问亲哥容律,却发现对方一直在喝茶,非常专注,根本没关系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混江湖的眼神好,谢青山一边喝着酒一边说:“小子你就不懂了吧,那个卖糖葫芦的无论怎么看都很可疑,他是有意在接近咱们。”
太瞧不起人了,傻子都知道那大爷不正常。
容徐就挑了挑眉,让他说,谢青山出入江湖几十年,这么浅显的手法还能看不出?“他的声音伪装得不错,听起来的确垂垂老矣,正是因为太像了,反而惹人生疑,你想想容老爷子,一般而言上了年纪的人都不会刻意去表现出自己弱势的一面,同情或者怜悯的眼神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老了没用了该死了……刚刚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咳,我觉得不对劲,就瞧了他一眼。”
“眼神是最不会骗人的,他的双眼没有那种上了年纪的沧桑和浑浊,最重要的是,虽然戴了面具,却没有给双手做伪装,那双手上一点皱纹也没有,某些地方还起了蛮厚的茧,怎么看都应该是练家子的,估计是接了任务过来。”
……
我去!
容徐虽然也感觉到不对劲,毕竟只看了一眼,注意力就被那些碎嘴婆子吸引过去,再一次回到那位大爷身上他已经趴下了,心里面是有点别扭,但是并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对方有问题,这会儿听谢青山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好家伙,竟然坑到他们身上来了!
容徐就往如意身边凑了凑:“阿姐你听到没,刚刚那小子算计咱们!”
“……”如意懒得理他。
容徐又说:“不如让谢兄把他抓回来拷问拷问!”
“……”这回变成了嫌弃的眼神,容如意真的不愿意承认这蠢货和她上的是一个户口,是她名义上的弟弟。
谢青山又看不下去了,灌了两口酒,接着说:“你这么不开窍和这个机关算尽人精似的丫头真是一家人?我都说到这份上你还不明白,刚刚那个找上门来就是为了把这些糖葫芦卖给咱。”
“你都说他是练家子的,江湖中人不至于堕落到这份上吧?”
猪是蠢死的,不把话彻底说破他还真不明白,孟青流看了好基友一眼,眼神里满是可怜,谁让你想不开和这种二愣子说道理?江湖上的道理读书人能轻易想明白才怪了。
因为这个眼神,谢青山和容徐耗上了,在他各种提醒之下,徐哥儿终于知道这是江湖上一种非常普通的传递消息的办法,这些糖葫芦里面藏着秘密。
容徐又不明白了,既然藏着秘密,干嘛还分出去?
万一传过来的消息就在那些糖葫芦里面可怎么办?
……
谢青山终于放弃了。
彻彻底底的。
忒么既然敢用这种办法传递消息就有十足的把握会成功,从这个角度看,传递过来的消息就不可能在糖葫芦上,且想想看,就算没分出去,难道要让容如意一个一个咬开来看?
排除了糖葫芦,答案就很清楚了,东西在茶糖葫芦的棒子上,恐怕是绑在里面了。
和这种没有一丁点江湖常识的人说道理简直累死人,谢青山先前还在嘲笑容徐,其实呢,蠢的是自己,没事干嘛想不开?
他们能想到这个层面,如意自然也能,且不说她已经从面相上看出门道了,就算不用玄门手段,电视上也是那么演的,这种强买强卖的东西,不是被人下了毒就是用来传递密信的。
喝完手边的茶,他们放了两粒碎银子在桌上,然后就拿着糖葫芦棒子坐回马车上,马车跑远之后,如意才从拔了糖葫芦,从怀里摸出匕首,小心翼翼的将扎在上面的稻草拆开,果然有一封信,就在最里层,裹在棒子上。
她将木棒和散开的稻草放到一边,收起匕首,轻轻撕开信封,里面有薄薄的一张纸,展开来看过之后,容如意就笑了。
瞧她这样容徐是挠心又挠肺,好奇得不行,“谁啊?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给阿姐你传信。”
“这个嘛……是秘密。”一嫁大叔桃花开
好吧,就算不说也能猜到,总不会是全州当地的,毕竟就只有自家人才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排除,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几位王爷。系豆医技。
瑞王忙着造反去了,秦王这人做事特别简单粗暴根本不会绕这么大个弯,至于其他的,和阿姐根本就不熟,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晋王那混账。
容徐在心里哼哼一声,别以为你藏着掖着小爷就猜不到丫在打什么算盘,回去就找老爷子告上一状,想抱得美人归……做梦!!!
这么想,容徐那个神清气爽。
如意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才会心一笑。
很好,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信的的确确是战君复写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小一封信差点让他被打断了腿,当然,这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