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沧澜吧唧吧唧嘴,眼神空洞,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叹息道:“不行了,若是当年还有可能,现在是没这个本事了。”
张不周听得暗暗咋舌,根据程耳的禀报,对方是大概上百人的队伍,还都是戴盔穿甲的士卒,秦沧澜说当年可以一剑尽破之,看他的样子,并不是在吹嘘,那就是真的可以。一品境的武夫竟然能到如此地步吗?
“师父,那要是多上几个你这样的,几十人岂不是可以对抗数千人?”
秦沧澜嗤笑一声:“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先不说这世间一品境不过寥寥几人,就算是能将这些人聚齐,也打不过上千人的军队。你要知道,一旦数量达到一定规模,战力的提升可不是简单的数字倍增。而且上千人的军队,一旦结成战阵,也不是那么好破解的。”
张不周沉思了一下,的确如此。就算是后世的搏击冠军,一个人可以打十个,两个人未必能打赢二十个。双拳难敌四手,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师父,在三品九境之上,还有别的等级吗?”
秦沧澜笑道:“这你就要问你另一个师父了。三品九境之说是无为老道士提出来的,再上面还有没有只有他知道。”
张不周皱眉道:“我师父他武功到底高到什么地步啊。”
秦沧澜郑重道:“以我现在的水准,在他面前走不过三招。”
张不周大吃一惊:“您现在可是二品巅峰,那我师父岂不是一品境以上。真是看不出来啊。您当年处在巅峰的时候,没和他比试过吗?”
秦沧澜叹气道:“当年我在一品境时,在他手上,走不过一招。”
这话说的就没头没脑了:“怎么境界高的时候,反倒差的越远呢?”
秦沧澜道:“江湖人,逃不开的就是打打杀杀四个字。人在江湖,怎么可能不造杀孽,起杀心。你师父和我们不同之处在于,老道士修的是天人道,讲究的中正平和。最忌讳的就是妄动凡心,干涉俗世。同样的,杀气越重的人,在他面前就越吃亏。我当年的杀意比如今凌厉何止数倍,能在他面前走过一招,已经是我高估了。”
按老秦的说法,无为道人就如同一个弹簧,只不过反弹的不是力度,而是武功。武功越高,杀意越盛的人,在他面前越吃亏,这倒挺有意思。
“可是我看师父他,没少干预世间事啊。远的不说,光是渝州城外的鼠疫,虽说是救人,不也是干涉吗?”
秦沧澜道:“干涉俗世,有损道行,换来的究竟是什么,我不清楚。但这些事,恐怕都是牛鼻子老道的有意为之了。”
张不周听得稀里糊涂。
秦沧澜继续道:“若说老道士最让人疑惑不解之处,莫过于收米为徒这件事。你不是一般人,身上背负的可是你母亲在世之时活人无数的大功德,还有你张家祖辈父辈两代人造的无数杀孽。这二者结合在你的身上,换做旁人,根本不会沾边。也就老道士艺高人胆大,还敢留你在身旁。”
涉及到气运一说,张不周又觉得他在扯淡了。武夫也好,功夫也罢,至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气运之说,实在太过虚无缥缈。
天色已黑,却不是安营扎寨的好时机。程耳的经验之谈,夜晚才是隐匿行踪潜逃的好时候。众人重新上马,好在月光明亮,倒是不影响赶路。在地图上斟酌了半天,众人选择了一条距离大道越走越远,但早晚会殊途同归的小路。
对张不周等人来说不是麻烦的事情,在追击的队伍身上却没那么好受。派出去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众人的踪迹,领着大部队追踪。只是山林之间,树木茂盛,即便是精挑细选的战马也跑不起来速度,稍有不慎就可能撞在树上。按压住心头无端的火起,黄姓旗官的怒气都撒在身下的马上,将马屁股抽的如同汗血宝马一般湿透。
齐昆仑看不过去,出声制止道:“马有什么错,你就算抽死他也无济于事。”
黄旗官转头看向一脸悠闲的齐昆仑:“齐先生,你就不怕最后追丢了人,上面怪罪下来吗?”
齐昆仑冷笑一声:“我接到的任务,是牵制秦沧澜,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若是追不到人,也是你们的问题,怪罪不到我的头上。”
黄旗官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的确,生死有命,都是自己的事,跟他人无关。自己这个早就应该已经死去的人,能活到现在,靠的是那夜的心狠手辣。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落得如此地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都是拜前方诸人所赐,右手的断指处就忍不住又痒又痛。
李公子心情复杂,这桩生意,虽说是双方一起来做,可无疑是自己这边承担的风险最大。私调南唐禁军,这罪名可不小。即便看在皇亲国戚的身份和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情分上,不至于被砍了头,也断然不会轻易被饶过。时间耽搁得越久,危险程度就越高。眼下已经积重难返,只盼着快点了解此间之事,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李公子却不知道,他的担心已经应验了。
接到密报而提前出了宗祠的李煜,派出的两支禁军之一,围在了青州城内一座盘踞甚广的府邸之前。
不同于凌国两仪城的泾渭分明,青州城因为面积不大,所以出现了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比邻而居的场景。天还没黑,青州城内依然热闹非凡。带着森森杀气出现在宗正寺卿府外的禁军,如同热油中的火星,吸引了无数百姓围观。不知道是得益于李鹰顾的爱民如子,还是李煜另有交代,禁军竟然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进府拿人。看书溂
李焕端坐在桌旁,倒上一杯李煜几日前赐的美酒,看起来很是悠闲,好私没看见身旁站着的禁军首领一般。
“陛下到底是陛下,品酒一道,无人可出其右。我虚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美酒。”李焕喃喃自语。
“只可惜,再也喝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