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靳川一脸惊喜。
张不周笑道:“回来三天了。在家陪老爷子呆了两天,实在是太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靳川对他的话一向是选择性地听,对于想你这种词汇自然也就选择性地无视了:“怎么样,南唐之旅玩得可还开心?”
张不周挨着他坐下,随手抄起一本案卷看着:“别提了,这一路上的故事可精彩了。不过金窝银窝,不如咱的狗窝,还是家里最舒服。”
靳川点点头:“在家千般好,出门半步难。更何况这一路上都是些穷山恶水,看你瘦了也黑了,想来是遭了不少的罪。”
张不周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怎么样靳大县令,听说入了贵人法眼了?”
靳川苦笑:“你就别打趣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燕王殿下看中的,是那些改善民生的奇思妙想,可是这些想法,都是你的主意。我怎么好意思居功”
张不周将案卷放回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你也不用太过谦虚。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擅长画大饼的人,我只是将前人的一些被验证的成果给你们描述出来,具体怎么实现,都是你的功劳。至少从执行力上来说,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靳川疑惑道:“前人的想法?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从哪本古籍上看来的。”
张不周打趣道:“我看的那本书啊,叫华夏通史,用的是道门密语所写,你是看不懂的。”
听他这样说,靳川想当然地以为是无为道人所授,不禁感慨道:“无为真人果然是有大神通的人。”
说起无为道士,张不周不禁有些怀念,也不知道师徒几个现在在干嘛。“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关于燕王殿下的提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靳川突然笑了,透着一丝狡黠:“不瞒你说,这件事折磨了我好多天了,实在拿不定主意,所以我决定将它交给你来决定。你看事情比我透彻多了,一定知道怎样做最好。”
张不周手指虚点,没想到靳川也变滑头了:“你无非是想试探我,有没有从许抚远和我祖父他们那里听到些什么,那你的愿望落空了。我也不瞒你说,你这点事,还真没放在他们眼里。既然你让我帮你决定,那我就告诉你,得去。这么高的高枝在眼前,不死死抱住还等什么。”
听张不周话里的意思不像是开玩笑,靳川反倒更加为难了。看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张不周拍拍他的肩膀道:“其实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一个是受皇子举荐,有机会直入中枢,一个是按部就班等着考核,还要看许抚远放不放你走,最坏的结果就是要再在这里蹉跎三年。这两种应该选择哪一个,恐怕就是傻子都会选。当你居然为了此事纠结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证明你的心思了。”
靳川有些激动地想说什么,被张不周给拦下:“打住,你想说我不想听,现在是你让我说,那你就乖乖听着。”
“你之所以会纠结,让我想想都有什么原因。第一嘛,都安县这两年蒸蒸日上,正是收获的时候,你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被后来人白白摘了桃子,第二嘛,人都喜欢呆在自己的舒适区,这里现在就是你的舒适区,尽管都安所辖的南北两城,你都没有多少话语权,但至少一个好名声日益增长。第三嘛,你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万一燕王殿下只是随口一说,等你到了京城以后,人家若是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到时候你就欲哭无泪了。我说的对吗?”
靳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晌嘟囔道:“你就不能和我留点面子。”
张不周切了一声:“这就咱们两个,我给你留什么面子。老靳啊,不是我说你,你的目光要放长远一些。老话虽然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可老话还说人往高处走呢。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实力,现在有更广阔的天地任你作为,你怎么可以错过呢。”
靳川的眼神随着张不周的话逐渐坚定:“你这么看好我?”
“当然,咱俩什么感情,我不看好你谁看好你,我不看好你看好谁。相信我,没错的。”
靳川点点头:“好,那我听你的。过几天我就给燕王殿下回信。”
张不周摆摆手:“倒也不用那么急。在咱们走之前,还是要先把都安县的事情都安置妥当了。”
靳川道:“那是自然,要交代的事情可多着呢。等等,咱们?什么意思。”
张不周贱兮兮地笑道:“三叔没跟你说吗,燕王让我去国子监进学,咱俩刚好可以一起走,将来到了泰安城也好有个伴儿。”
靳川如梦初醒般怒道:“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好话,都是在骗我咯?你根本就是想忽悠我给你作伴。”
张不周拍拍桌子:“坐下坐下,你堂堂的县令,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没骗你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要是缺作伴的,找几个美人侍寝不好吗?用得着你?”
靳川气呼呼地坐下,突然想到一件事:“说起美人,康乐坊的宋娘子你打算怎么办?”
张不周疑惑道:“什么宋娘子?”
看他一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样子,靳川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宋念卿宋娘子啊,我跟你说,人家宋娘子为了你可是辛苦得很。没日没夜地研究制糖之法,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了。我知道你们两个身份悬殊,不可能迎娶她进门,但总要给人家个交代吧。”
张不周哭笑不得:“你在这放什么厥词,我跟宋念卿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是机缘巧合帮过她两次小忙罢了,我才多大呀,能有什么事。她之所以这么努力干活,是为了给她妹妹换一个赎身机会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靳川审视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说法,见张不周不做躲闪,底气十足地与他对视,勉强相信了他的说法:“反正现在流言都是这么说的,如果你真没想法的话,还是想办法澄清一下比较好。要不然将来对你们两个名声都会有影响。”
张不周皱眉道:“你也说了是流言,那就是你靳县令的职责范畴了,我不管,你得想办法把这事儿给我解决了,我可是清白的。我说你堂堂县令,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居然还听信流言。”
靳川有些不好意思:“贱内自从有了身孕,每天都守在房内哪也不去,很是无趣,我这不是想着给她讲讲有意思的事嘛”
张不周佯装生气:“好你个老靳,编排我的事给你妻子解闷是吧,真有你的。”
靳川嘟囔道:“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她每天郁郁寡欢吧,那肚子里可是我的儿子,我都一把年纪了,有个儿子容易吗”
张不周对这些人的落后见识深表鄙视:“我跟你说,孕妇不能一直在屋里闷着,要适当地运动运动,这样有助于胎儿的发育。”
靳川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郎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郎中能有我厉害?你别忘了我师父是谁。”张不周故作狂妄道。
见他言之凿凿,靳川也不禁犯起嘀咕,当世之人所说医术,无出无为道人其右者,说不定这是真的。
“好了好了,回头我再给你写个安胎的方子,你就放心吧。”张不周宽慰他道。“说起来,康乐坊,也就是糖坊,进展怎么样了。”
“不是很顺利。宋娘子的制糖之法,用在你所说的甜菜之上,似乎并不相通,有些地方不得要领。宋娘子带着那些女子尝试过好几次了,都没能成功。最近画了新的图纸出来,交给了工人正做着呢。”
张不周点点头,这倒的确是难为宋念卿了。又不是前世流水线工厂,在这个大多数步骤要靠人力完成的世界,原材料的变化带来的影响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好在自己和南诏王子阁罗打的赌赢了,要是甜菜制糖迟迟不能成功的话,就等着南诏的甘蔗好了。“其他事情呢?新堤封顶没有?新河道开好了?”
靳川学者张不周的习惯撇了撇嘴:“你张大公子还真是光动嘴啊,哪件事能那么容易完成。现在不是人手不足的问题,而是要慢工出细活,要不然回头堤坝出了纰漏,可就前功尽弃了。”
进度比预想中慢了不少,想来还是受到生产力和生产工具落后的影响。“倒也不用着急,赶在秋汛来临之前完工,来得及测试就行。到时候新堤封顶,将秋汛分流,新河就能成为龙岭平原上的天然水源了。再多的流民也有地方安置了。那,还有什么事情吗?”看书溂
靳川皱起眉头道:“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和县城与庄子无关,算是你的家事。二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请了郎中给他诊治,说是心病。我就想着,这病因是不是落在你的身上。”
张不周有些诧异,二先生,也就是张二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