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伍儿跟着云娘学习缝制披风,从冬季的第一场雪缝到了第二场雪,手上被针扎了无数次,性子倒是变得沉稳不少。看着一黑一白两件狐裘披风,宋伍儿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静下心来老实缝了两件衣服。
她牵着云娘的手,高兴地说道:“有空再教我绣两个荷包。”
云娘笑着点点头,她这段时间每天只教两个时辰的刺绣就能顶她过去半个月的月钱,她实在是受之有愧,看到小姐这么高兴,也算是减轻她心中的负担了。
春儿抱着黑色的狐裘披风问道:“小姐,现在派人将披风送到宫里吗?”
宋伍儿抓着披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手一松,“算了,先收起来吧,有时间就送,没时间就算了。”
其实,她拿黑色的当练手的了,毕竟第一次,即使云娘教的再仔细也难免有失误的地方,还是不送了吧,省得被嘲笑。
宋伍儿又看了看茶香手里白色的披风,还算可以,而且大嫂肯定不会笑话她的,就带着茶香去楼杏真院子。
楼杏真在屋子里正被搀扶着走路的时候看到宋伍儿进来,温柔地朝宋伍儿挥手,“一段时日不见,伍儿的长相真是愈发精致了。听说伍儿最近功课很认真,连院门都不出了,你大哥可是让我有空就
要抽查你的学习成果的。”
听到宋旭昌还在操心自己的功课,宋伍儿觉得一阵害怕,整个宋家她最怕大哥提问她功课,要是回答不妥,定是一番教训。
“大嫂可别打趣我了,娘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那弯弯绕绕的诗书就带了云娘来教我刺绣,这是送您的成品,来检验检验吧。”
宋伍儿把手里白色的狐裘披风送到楼杏真手上,楼杏真轻轻抚过白色的狐毛,柔软温暖,再加上是伍儿亲自帮自己做的,心中更是喜欢不已。
“很不错了,大嫂很喜欢。”说完赶紧让翠儿好生保管,还说她以后出门就穿这件。
就知道大嫂不嫌弃,宋伍儿高兴地扶着楼杏真坐下,“那大嫂可要帮我在大哥那里美言几句啊!对了,大嫂是不是快要到临盆的日子了,怎么还在走动,坐下好生休息吧。”
楼杏真叹了口气,“我整日躺着身子骨都乏了,起来走几步脚就肿,真是磨人啊。”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临。
“反正伍儿每日也闲着无事可做,就多来看看大嫂吧,有人陪着说两句话,也不会那么无聊。我听太医说,临盆前多走走对胎位比较好,我可以陪嫂子一起散步。”
楼杏真听了心中高兴得不得了,这些丫鬟平日毕恭毕敬得,跟她们说话实在是没意思,伍儿总会搞一些鬼点子逗她开心,这下有她陪着,她也不会无聊了。
碧溪院的楚寻儿自从之前那件事之后就每日称病,不肯出院子,每日只是写写画画。今日又在书
房一声不吭待了半日,画着冬日雪景却总是画不好,心中一阵烦恼。
芷儿很担心,楚家那边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二少奶奶有没有怀孕,说是宋府大少奶奶都怀孕了,让她抓点紧。芷儿一直不敢告诉二少奶奶,她这样整日郁郁寡欢,对二少爷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又怎能怀上孩子呢!
“二少奶奶,外面下雪了,要不要出去逛逛?外面的雪景可漂亮了,说不对对您作画有帮助。”
芷儿一说话,楚寻儿一笔落错地方,整幅画就这样废了,她泄气地放下笔。芷儿看不懂画,只当是二少奶奶听进她的意见了。
她正打算帮楚寻儿找出棉絮披风,就听楚寻儿叹息,“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那小姐有事叫我。”芷儿只好放弃,刚打算退下的时候,喜儿进来了,满脸气愤,一进来就跪到楚寻儿面前。
“二少奶奶,宋小姐真是偏心过分了,不单为大少奶奶做了漂亮的白毛狐裘披风,还日日跑去迎春园,简直就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芷儿这下心中更是焦急,这个喜儿伤好之后就记恨上宋小姐了,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下人身份了,还想撺掇着二少奶奶一起对付宋小姐,她劝了多少次都没用。
二少奶奶每次都没理她就是不想再掺和这些事情了,喜儿应该有点自知之明的,谁知她还是每日跟着宋小姐,还去打探她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小姐今天心情正不好呢,她还来说这些。
楚寻儿一句话没说,重新换了一张纸,提笔作画。
喜儿见楚寻儿没有反应,甩开芷儿扯自己的手,“二少奶奶,那些白狐毛是奴婢让人给您留的,库房那边让奴婢去取的时候,就因为梅香说是老夫人帮宋小姐要的,我都拿在手里的白狐毛二话不说就全给了宋小姐了。”
芷儿看着喜儿眼睛里快要迸发出火花了,心里有点害怕,这个喜儿再留下去怕是要惹事的。
“你想怎么样?”楚寻儿漫不经心地问道,她知道喜儿不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完是不肯罢休的。
喜儿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当然是去大少奶奶那里把狐裘披风要过来啊,身为大少奶奶还拿别人的东西,说出去多难听啊!至于宋小姐,给她个口头警告就行。”
“胡闹,真当宋府是你的了?”
宋续业今天难得悠闲,就早早回来了,路上还难得浪漫地帮楚寻儿折了几支冬梅枝,两个人冷战已经很久了,时间久到他都忘了为什么冷战了,他现在只想哄好自己的夫人。
没想到还未进门就听到这个丫鬟口出狂言。他将手里的冬梅枝狠狠砸到喜儿身上,喜儿吓得赶紧求宋续业饶命。
宋续业一脚踹开她,他走到楚寻儿面前,质问道:“你还是寻儿吗?”
楚寻儿根本就没抬头看他,依然一脸平静地作画,“我为何不是我了?我有做什么吗?自从那日之后我就从未出过院子,你一上来又质问我什么?”
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楚寻儿心里早就难过的要命,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能理解赵氏为什么爱对宋续业发火了,什么事情都不问清,像个莽夫一样上来就质问别人。
宋续业手指颤抖地指着喜儿,“你的丫鬟又跑去打听大嫂和伍儿的事情,上次的事情还没吸取教训吗?还想警告伍儿,你的丫鬟是想掀翻宋府吗?”
喜儿专门挑了宋续业不在的日子来找二少奶奶谈的,谁知道二少爷突然回来了,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就算是把自己打死都不会有人帮忙叫冤的。
她跪着爬向宋续业,向他求情,“二少爷,奴婢只是想二少奶奶开心一点才想帮她做一个狐裘披风的,谁知道库房明知道是二少奶奶的东西还要抢,奴婢一时气不过。二少奶奶也是宋家的人啊,连院子都不出了还被人欺负!您别怪二少奶奶了!”
芷儿赶紧拉住喜儿想去拽宋续业腿的手,才避免了她被踹。喜儿的话,她听了就觉得假,二少爷又怎么会相信呢。宋府库房的东西就是宋府的,哪有二少奶奶的这一说。
楚寻儿放下笔坦坦荡荡地看着宋续业,反正她没做错什么事情,“所以呢,你想休了我吗?这件事你什么都不问清楚,一上来就觉得是我让丫鬟去偷听偷看,我倒想反问你一句了,你还是你吗?”
宋续业知道自己嘴笨,跟楚寻儿比口头功夫是比不上的。他只是一时生气,哪是想和离,他一甩手离开了。
喜儿看着宋续业离开,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连连向楚寻儿叩头,“谢二少奶奶救命之恩,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这次,连平常温温柔柔的芷儿都看不下去了,她指着喜儿教训道:“每次都是因为你,二少奶奶什么都没做,就被你连累了,刚才要不是二少爷疼二少奶奶,我们都完了,你能不能记住自己只是个
下人,再看不过主子,你也只是个下人。”
喜儿觉得自己可以被二少奶奶骂,但是芷儿没资格骂她,“你还有脸说我,我看你早就被别人收买了吧?说话从未向着二少奶奶,心早就不在碧溪院了是不是?你别忘了我们都是二少奶奶的下人!”
芷儿被喜儿吼得愣住,半晌她才含着哭腔说道:“我也是宋府的下人,主子之间没什么误会,但是经你口舌挑拨就不一样了。今日就该让人罚了你,让你好好长长记性才能知道下人什么事情不该做。”
喜儿冷哼一声,“芷儿,你就是太善良了,主子之间的不愉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二少奶奶掌家开始,她们为了管家权不择手段,你却让二少奶奶一次又一次地忍了,你作何居心?”
楚寻儿被吵的脑袋疼,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考量,还轮不到两个小丫鬟来替她打抱不平。
“你们都给我出去!两个人都给我去厨房呆半个月,让秋儿过来伺候我几天。”
两个人不敢说话了,眼中都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