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系统里流传着一个都市传说。有时候,上面的有关部门会在下面寻找一些能人异士。而被征召走了的人就会凭空消失——不管是在地方上的户籍记录,还是什么犯罪记录。总之,书面上的纪录全都不见。而他的主要社会关系也会受到直接的干预——所有人都会说“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存在。”
刘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这个传说。
为了调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刘伴甚至把爆炸的威胁都忘诸脑后,全力开始根据自己的记忆进行搜寻沈息的下落。
看守所里的纪录上完全是一片空白。就算是问到当时和沈息一起关押的犯人,他们也都纷纷表示没有印象。和沈息一起在街上为非作歹的小混混们自然也是同样的回答。就连被沈息骚扰过,刘伴亲自出警处理的小商户,都对曾经的报案记录表示根本不记得。
刘伴身上的汗简直快变成了瀑布。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于刘伴的老婆。
刘伴的老婆也是个警察,在市局的车管所工作。除了让刘伴羡慕的每天上下班非常准时以外,还有着一项令人嫉妒的本领——过目不忘。
“你还记着我之前有一次回来晚了么?”刘伴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狼狈不堪的擦拭着头上的汗水,娇妻虽然偶尔悍态骇人,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非常温柔可人的。“就是后来为了补偿你,给你买了个特别贵的包,MK牌的那次。”
刘伴的老婆一脸困惑,“你脑子烧糊涂了吧?那个包你不是说为了补偿前一天加班没给我过生日么?”
刘伴手上的水杯悄然滑落于地,咔嚓一声炸碎开来。
“你疯了啊?”刘伴的老婆连忙起身去找扫把和拖布,“脚抬起来!小心别扎着!”
刘伴根本没听见自己老婆说了什么,他只是在自己的脑子里大声喊道,“不可能!我没疯!这不可能!”
刘伴当然知道自己老婆的记性有多好。他不觉得娇妻会记错问题。但从警校时期开始,就凭他对自己老婆的了解,他也不相信这是上面的人找了自家老婆下了封口令——这说不通。
晚上,刘伴人生第一次失眠了。
人总是容易钻牛角尖的。尤其是刘伴这种人。他们对于真相有着令他人困惑的执着和探求欲望。翻来覆去直到早上,刘伴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和一对巨大的黑眼圈,跟老婆大人报备晚上可能会晚归回家,等到老婆出门后又给所长打了个电话请假说要去看病。然后披上外套出了门。
刘伴决定亲自去看看,看看沈家老太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人走到了纺织厂家属院门口,刘伴觉得肚子有些空,于是干脆走到了小卖部里,想买几个面包填填肚子。
“嘿,这不是刘警官么。好久不见啦。”小卖部的胖老板笑眯眯的凑过来打了个招呼,递过一根白沙烟来,“您这趟来是公干?”
“没什么,随便看看。”刘伴拒绝了白沙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常服,“我今天休假。”
胖老板被拒绝了倒也没什么反应,笑眯眯的自己把烟点着,吹了个烟圈后低声问道,“是不是沈家那个小子又惹祸了?”
刘伴的瞳孔猛然一缩。
“什么小子?”刘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他不动声色的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包从老丈人家拿的没开封的中华,递了一根过去,自己点着后问道,“沈家那几个小的不住这儿吧?”
“您也不记得了?”胖老板看上去很是失落,而且还有些尴尬。“许是我这些日子打牌打昏了头,我老记着沈家就一个老太太,还有个年轻后生,叫沈息的。”
刘伴的手有些抖,他连忙借着抽烟的动作遮掩了一下,继续问道,“沈息?没啥印象啊。他犯了事儿了?”
“要说犯事,前些年倒是老犯事儿。不过也就是偷鸡摸狗,没什么大毛病。”胖老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把玩了几下刘伴递来的中华,熟练的把烟夹在了耳朵上,“三年前,沈家遭了贼,沈家老太太伤得挺重,在医院里躺了好久。我还给那小子给了三百块钱呢。”
对上了!刘伴抬起头,看了看除了自己和胖老板以外没有第三人的小卖部,走到门口,把门一关,顺手抄起铁锁把门锁了起来。
“诶,我说刘警官,我这还有生意要做呢……”胖老板开始抗议,但他看到气势汹汹向自己走来的刘伴,连忙闭上了嘴。
“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刘伴横坐在胖老板面前,不动声色的把他和电话隔了开来。“关于沈息和沈家老太太的!一个字都不许漏,从头到尾说一遍!”
胖老板哆里哆嗦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从听说沈息是个孤儿,从小被沈家老太太收养开始。
“孤儿?”胖老板的第一个情报就让刘伴直皱眉头,“户籍上没写啊。我还寻思着沈息是沈老太太的亲孙子呢。”
“那不能。”胖老板直摇头,“沈家老太太听说是早年遭了灾的。全家死绝,后面也没嫁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多少年,后来是在家门口捡了个娃娃,才取名叫沈息。当时户籍制度管得不严,沈家老太太看着娃儿要上学了,生怕他在学校遭欺负,央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把户口本上的关系改成了祖孙。还在厂里各家各户去求,让大家都瞒着小沈别告诉他。这么多年了,倒是没一个说漏嘴的。”
刘伴摸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下了这条。然后继续问,“然后呢?”
“后来,沈息就学坏了。”胖老板毕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包打听,他直接略过了中间十来年的长度,直接道,“跟一群小混混一起在街上搞七搞八,要保护费什么的呗。”
“你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刘伴问道。
胖老板砸着嘴,“应该是上个月吧?他还上我这儿买了两箱泡面回去。”
“沈家现在回来的那个儿子,你见过么?”
“没见过。”胖老板也挺纳闷,“当年是沈老太太上门跟我说,她没儿没女,只有沈息一个算是亲人相依为命。这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刘伴重重一合笔记本,“想知道?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