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无双修行向来是中规中矩的,似这三剑同御的本事,也是一口剑,两口剑的驾驭娴熟后才练就的,是以他也不知自己有同时驾驭几口剑的潜力。之所以答应,一则是对方是个女子,不好拒绝。二则,见对方稚嫩,总不见得自己会输。三则,就算输了此阵,十阵过后,交流会也就过去了,不至于太丢脸。
鹤无双想通关节,剑指一挥,先是三口剑悬在头顶。又一指身旁的几位师弟,这几位师弟怀中宝剑便也一跳的并排悬在一起。他还有余力,但一时已找不到宝剑,因看向擂台下的群雄。
此时看热闹的有几千,其中佩剑的就有一千,前排几个听了他二人对话,已知其意,纷纷的举起了宝剑。鹤无双微笑致意,“腾腾腾”的又起三口宝剑。九口宝剑悬在一处,已隐隐的有颤抖之态。鹤无双又捏了一个法诀,虽又勉强召来一口,但到十口宝剑排列一起时,便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鹤无双讪笑一下,再挥剑指,将几口剑还了回去。便向舒妃君道:“献丑了,舒师妹请吧。”
舒妃君嘴角一挑,将玉臂一抬,粉拳微举。接着将食指伸了出来,这一指伸出,台下群雄顿时『乱』嗡嗡的嚷了起来。
原来群雄们见这姑娘毫无预兆的伸出一个拳头,正不明其意,前排的几个,却觉得自己怀中宝剑已不听使唤了。这怎么行?方才将剑借给鹤无双耍耍也就罢了,现在未经自己同意,宝剑倒不听使唤了,要是斗法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还了得么?只是几人还未有反应,呛啷啷声响做一片,已有十口剑腾空飞起来了。
鹤无双一见,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了。正要认输,那边舒妃君又伸出中指来,擂台下才安静下来的群雄们立马又吵了起来。竟又有十口剑腾了起来。鹤无双见猎心喜下,反而抱手静待对方发挥了。
舒妃君却暗自里将眉头一挑,台下竟有人在与自己争夺这些剑的控制权。“既然决心使出本事,就不能让人小瞧了。”如此想着,猛地一下把整个手掌都摊开了。
鹤无双因见她眉头一挑,还以为是其精力不足,待见她五指齐张,便向台下瞥了一眼。
但见台下群雄们,手上的宝剑都哗啦啦的响成一片,一口口都要出鞘的样子。
“什么玩意?”
“怎么回事?”
“去他妈的!”
群雄们已经一串串污言秽语的骂上了。这些人大都把手按在剑柄之上,有些人的宝剑已经出鞘,只是攥着剑柄,生怕这宝剑一旦离手便回不来了。
鹤无双虽一心修行,但毕竟年岁不小了,也知些事故,颇担心这女子无意的得罪了这些人,正要认输解围。
舒妃君却另有想法,不待他开口,便再次用力。只见她一咬嘴唇,原本只举到胸前的手,猛地往上一抬,直举到不能再高。台下的群雄们,再握不住手中的剑,骂骂咧咧中看着自己的配剑破空而去。擂台上空,足足五十口宝剑,互相盘旋追逐起来。
鹤无双一见之下,立马心生佩服,连自己连胜六十九场的记录也不值一哂了。若说让五十口剑绕着擂台转,他也做得到,只需要将五十口剑当做一口便可了。但这不是御剑术的奥义。若用御剑术,一起驾驭五十口剑,则五十口剑便是五十个独立的存在,要有五十个念头分别驾驭才行。若只是取巧驾驭,便如陆行之,身无同御五剑之能,便被鹤无双以三剑破之,还不如只用四剑。
舒妃君尚有余力,但见鹤无双表情,知道他已心悦诚服,便打了一个响指。五十口剑登时散成一片,各寻其主。这些剑的主人们,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这定是千机剑的传人了,怎么一点这女娃的资料也没有?”禹大川见此女表现,惊讶异常。竟连鹤无双输阵一事,也不放在心上。
“没有此女的资料,必是晓暄仙子刻意隐藏了。此女与暄掌门同姓,不知是娘家人,还是认的义女之类。”冯九虚同样对此女很感兴趣的样子。但对此女最感兴趣的,却属擂台另一边的封不寒了。
擂台另一边,封不寒喃喃自语:“这等剑术,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弟子可以练成的。那么只能解释为上辈子修的了,只是不知这女娃身怀何种通灵剑体。”
一旁金霞听封不寒如此评价,心中暗笑。这封不寒本身是自带一种被称为寒灵剑体的特殊体质,因而所修的飞剑之术带有一种异于同门奇寒。他也因此,一直在寻找带有特殊体质的传人,自己半生寻不到,却见别人寻到了,难免有些眼馋。
所谓通灵剑体,以及其余种种灵体,诸如柳银环的重阴之体等,都是一种自带异禀的天赋神通。又因修真之人笃信轮回之说,也有说这是上辈子修成的神通,在轮回中保留了一些灵昧不失,便带到今生了。
至于这究竟是上辈子的神通,还是来自祖辈的遗传血脉,亦或仅仅是个人体质的异变,那可难以考证了。舒妃君同『操』五十剑,五十口剑又都不是事先祭炼过的,所御之剑的特『性』也完全不同,这必须是一种极亲近剑的体质才行。若无此天赋,便是怎么练也练不成这手绝活。
此时,寒宵宫的芦篷里,晓暄仙子脾气大作,连摔几个杯子,更责骂手下的弟子无能。她早命令看住舒妃君,结果舒妃君跑到擂台上不说,还『露』出这么一手绝活来。手下的弟子自然一个个的不敢顶撞,只在心里暗暗恨着舒妃君闯祸,却连累自己挨骂。
擂台上,较阵的两人却又不知所措了。鹤无双已经认了输,按理舒妃君应该说一声承让,但她觉得那些谦让之词都是废话,便不想说。偏偏她一时又想不出说些什么好,可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似乎还不合礼数,便将一双眼睛盯向鹤无双。鹤无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对方不下擂台,自己若是出言提醒,反而显得输阵小气。不说点什么,也太尴尬。
“咱们……”
“先下去吧。”
舒妃君先开口,却被鹤无双的声音盖住。鹤无双将手引向擂台旁的阶梯,把舒妃君送下后,向群雄们拱了拱手:
“地师府举办的斗法会,至此已经结束。多谢众位的捧场,想必诸位有不少没有尽兴的。依照惯例,我等会修复擂台,各位有兴致的可以上台交流一二,只是我府便不会派遣弟子来守擂了。”
言毕下去寻舒妃君了。田无欲与其余几个弟子,绕到擂台一旁,在一个法盘上捣鼓几下后,擂台上一阵黄光泛起,整个擂台恢复如初。
这擂台本就是用法阵之力,聚土垒成的,除了比地面高出不少外与地面一般无二,这是为了尽可能模拟实战环境。地师府守擂七天后,依然会维护此法阵七日,到时会有一些其他的修真者上台比试。其中一些表现好的,甚至会因此获得改换门庭机会。
一些资质绝佳道行不深的,可能因此拜入十宗。一些闯出名气的,也可以进入八世家担任客卿。再差一点的散修,借此找到个宗派栖身也是极好的。若有不喜拘束的,借此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游历四方,寻些用于修行的资源也是一件美事。
就在交流会如火如荼时,地师府的芦篷内,却闯来一位不素之客。
燕无欢因被打了八十金杖,禹大川便在芦篷内安了一张床给他躺。除此外连禹大川也只有一个蒲团而已。他整日以此自娱,说自己是芦篷中最有福气之人。后又见鹤无双日日守擂,每日归来都累的没精打采,就更乐得清闲。
其实燕无欢的『性』格是最好动的。芦篷内有个人陪着说话,便怎么的也不觉得苦,可一到日间,地师府的人都去给鹤无双加油助威,他听着篷外的喊杀之声,一个人在床上唯有辗转反侧。
好在今日是斗法会最后一日,过了今日便有人陪他了。燕无欢正如此想着,蓬门处传来脚步声。他挺身一看,竟是一个头戴银环,笑靥如花的女子。
“咦?是燕无欢师兄。”来人正是柳银环。燕无欢在府内早有盛名,她因而识得。原来她来到此处,却怕柳瑜骂她,不敢擅去柳家,便想来这里先打听一下南无乡的消息。又见蓬门无人看守,索『性』就直接进来了。
“你是?”燕无欢见来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我是柳银环啊。你们地师府里人怎么这么少,还有燕师兄怎么躺着,莫非是贪睡?”柳银环玩笑道。
“原来是柳师妹。”燕无欢恍然大悟,“府中出了些事,众位师兄们都出去了,还有一些在看擂台斗法。我是挨了八十金杖,已经七日没下床了。”他自认得柳家姐妹,只是当时柳银环年岁太小,印象不深。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便识不得了。
“你们地师府的人动不动的就挨打,还没有什么好的『药』用,一躺就是十来天。正好我出来时带了几粒淬骨丹,给师兄疗伤吧。”柳银环抿嘴一笑,拿出一粒抛给燕无欢,“燕师兄知道你们地师府有个叫南无乡的么?”
燕无欢接过了『药』,正要道谢,听此一问,忙回道:“南师弟在地师府里可是无人不晓呢。只是我却不知他在何处,只知道他已经进军武道第三重天,正在游历天下,寻找入道机缘。”
柳银环听说南无乡进步如此大,为之欢喜,但一想其游历四方,岂不是没个寻处?因又问道:“那燕师兄知道田无欲那小子的消息么?”
“田师弟就在此地,一会便会回来了。你若想见他,不妨等一等。”
“嘻嘻!我才不想见他呢。燕师兄身上有伤,银环不打扰了。田无欲回来后,麻烦师兄对他说,我跟姐姐来了。”言毕退出蓬门。
燕无欢看了看手中的灵『药』,满含微笑,似遇见了最好玩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