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戴着面具,无乡还是认出了他。一是声音有些熟悉,二是刘无怠自曝身份。
刘无怠指他那一下,在别人看来只是寻常一指,他却看出这是勾魂指法的架势。当年灵渊叛『乱』时,他先后被周无帆、刘无怠、田无骥用这种手法攻击过,再熟悉不过了。这次叛『乱』中周无帆与田无骥都先后死掉,而他对刘无怠网开一面,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而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使灵印流出灵渊,假灵石泛滥中原的事。
可他怎会在这里,还刻意暴『露』身份呢?无乡想,虽然莫名其妙,但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一个旧识也算意外之喜。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打算,但应是心存善意,这令他心安些,便又打起坐来。这些人手脚利落,只是收走螭吻,再凭两条铁链就让他无法脱身。也因而他还能正常修炼。
三天后,船停在一个岛上。
房门打开的一刻,阳光『射』进屋子,屋子里的人惊恐、惧怕,最后欢快的蜂拥而出,趟着海水冲到岸上去。他的待遇好很多,有四个戴面具的人给他戴上枷锁,引着他坐上一艘小船。
船上像他这样戴着枷锁的还有五个,都是修仙者。这伙人捉了他们是要做什么?凡人也有,修仙者也有。按说凡人能做的事就用不上修仙者,而修仙者能做的事,也用不到凡人才对。
在船上,六个戴枷锁的修行者彼此一个相顾,便都低头没有话说。在他们身后、四周以及船的首尾另有十个戴面具的褐衣人,船离岸越来越近。那些先一步下水的人已经到了岸上。他们一上岸就四散着跑开,有些机灵的更往岛上的树林里走去。他估量了一下人数,起码有近千人。
“嗖——,嗖嗖——”
每一个进了树林的人都被林中『射』出的箭矢『射』死,那些四散的也被一伙带面具的人挡了回来。所有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岸上,再无想逃跑的,也无反抗的,虽然看守只有几个。十天牲畜般的生活,使众人身体里只剩下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这个本能之下,不受到伤害,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更大的伤害可能在下一刻来临。
这时沙滩上『露』出一个洞来,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
“啪!”那些看守一甩鞭子,也没有打着谁,这些人又争先恐后的涌到洞里去。
船撞上了岸,岸上又来了一伙戴面具的人,押着南无乡六个往密林里走去。进入密林之前他回身望了一眼,隐约见到茫茫海面上,还有几艘大船正往岛上驶来。南无乡倒吸一口凉气,拳头攥的紧紧的。
“快走!”
身旁的人推了他一下,他只好再往前走去。树林深处早摆好了一百个铁笼,他很荣幸被关进第一个。后边陆陆续续的又有人被关进来,从正午到黄昏,一百个铁笼中有八十六个都装上了人。
入夜,南无乡打坐,同时在等人。
果然在三更时候,一个面具人出现在他的铁笼前。正是刘无怠。
“你怎么被抓到这儿来了?”刘无怠问,同时奇怪南无乡怎么也改修仙道了。
“你……”南无乡有些话想问,却被打断。
“你可别说话,我是在传音给你。明早之前,岛上的大部分人手都会撤走,只留下十几个看守。到时会有另一艘大船来这里,要把你们送到别处去。我会在我们的人撤走,而另一伙人到来之前把你放走。”说完转身走了。
“他怎么改修仙道了,难道也寻到了朝元丹不成?”无乡想,“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连同后面的船,恐怕有上万人被送到这里,修行者也有近百个,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可惜螭吻不在手,不然一定杀他们个人仰马翻!等我出去后,一定要上报府中,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清晨,『露』水浸满铁笼。树林里响起欢愉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南无乡睁开眼睛,刘无怠拿着钥匙,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我放你走,可就还了灵渊下你的人情了。这边的事情复杂的很,你不要再纠缠,不然我是不会救你第二次的。”刘无怠说。
“小心,你身后有人。”南无乡道。在刘无怠背后,突然出现五六个白衣的男子,一个个气质不俗,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
“什么……”刘无怠心一惊,做这事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正要争辩,便被一把刀按住脖子。
“你们是谁,我是苍龙帮的人,你们胆敢对付我?”刘无怠余光一瞥,发现这不是他们的人。对方的回答让他心一沉。
“呵!昨夜你是苍龙帮的人,但天一亮你就是我灵鳌岛的奴隶了。日出后岛上的所有活人都是灵鳌岛的!”
这些人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质问他想做什么,直接把他关在第八十七个铁笼里。在他之后,又陆续的有十三个带着面具的也被抓住。
南无乡一声苦笑,暗暗记住了苍龙帮和灵鳌岛这两个名字。
刘无怠的同伴都在叫骂,说灵鳌岛的人不守规矩。刘无怠却安安静静,本来他还纳闷铁笼怎么多了十几个,如今再看却是不多不少。
灵鳌岛购置一万人奴,外加一百个修行者,苍龙帮凑够了凡人的数量,而修行者却不足,便把他们留下来凑数。不对,刘无怠突然想到,空下的铁笼有十四个,但他们留下的人有十五个才对,多的那个人去哪了?
这伙人雷厉风行,早晨控制住他们,到中午时已把一万多的凡人分别装在十艘大船上。灵鳌岛的船比苍龙帮的大一些,稳一些,也快一些,伙食也更好一点,甚至还在船里备了马桶。可马桶还是少了一些,这些人已习惯上一艘船上的生活,有排不上的时候,就不等了。
修行者们的状况则好了不止一点,依然被关在铁笼里,铁笼上铸着四根锁链,绑住四肢。虽然不自由,却干净很多。
南无乡注意到,这船上除了修仙者还有修武者,其中大部分是武道第一重,少部分是武道第二重。武道第一重的与凡人混在一起,武道第二重的与修仙者混在一起,也被关在铁笼里。
“你是天师府的?”
南无乡正打坐,有一个戴面具的过来问话。这人一身黑衣,戴着一张龙头面具。这话令他心中一跳,他确实在运行天心诀的法门。难道这人也懂天心诀?不过不知怎的,他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想与他说话。
“看样子你已经御神,可为何行功炼气用的却是前十二层的心法?难道是偷师学艺,没有更高深的法门么?”见无乡不答,这人又问。
南无乡还是不答。
“啪!”这人似乎急了,便一打响指,指间竟打出一道电弧来。
南无乡瞳孔一聚,一下认真起来,这是天心诀的功夫。只是这人身上气息不太纯正,不知何故。他正要问,而那人却又走了。
中都,地师府,执法堂中。
蔺无咎详述碧波城中之事。禹大川、吴道清、莫道远听过他的讲述,都阴晴不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蔺无咎见几位前辈的表情,一时不知所措。这次虽查得凶手,总算还了地师府的清白,但弄丢元凶令他失落。他办过很多差事,这是最不利索的一次。
“你是说你在碧波城里看见了无乡的佩剑,还有人用这口剑与你切磋一番?”禹大川摇了摇头,而后问道。
“是,我听见螭吻,以为这些人害了南师弟,便跟过去查探。在柴房里与一个神秘高手斗一场剑。我追丢元凶后曾回客栈勘察,认为那与我斗剑的人,应该是被绳索捆住了关在箱子里。我在箱子附近寻到铁链,还有几根金针。我曾怀疑箱子里是南师弟,可要是他的话,与我斗剑时应该用气剑术,而非御剑术才对。”蔺无咎晃了晃脑袋。任他天资过人,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无咎,你这次可是因小失大了。若我猜的不错,那箱子里就是南无乡。这小子不知道在哪得了五雷天心诀心法,还修到了御神期。”
“什么?南师弟怎么回惹上这种麻烦。”
“他惹得麻烦中,偷学功法是最小的一件。他在来地师府前曾被张九灵道友赐名,所以学法不是大事。前几日南无乡的身份牌与张府主的身份牌,还有张府主折断的佩剑一起被丢入机师楼。可等机师楼打开接引大阵时,外面却没有人,两府的人手翻遍了中州也没寻到。我猜测是南无乡回府,但还没进来便被人掳走。你提供的线索正好证实此事,进而又说明张府主遭害的内情,无乡所知颇多。”禹大川解释道。
“倘若南师弟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被人擒拿之后怎么会被关着,而没有被灭口?”蔺无咎说道。
“很简单。一是他所知已无从查证,不然暗幕绝不会留下他。二是他乃南疆曦族后裔,身系曦族留下的五大宝藏,所以暗幕舍不得杀他。”
“什么!他怎又和南疆扯上关系。”蔺无咎又吃惊的道。这位南师弟身上的奇事未免太多些。
“南无乡是曦族后人的事已经可以肯定。不过这都不重要,依你看他应该去哪了?”禹大川问。
“虽然想不通缘由,但我猜测南师弟很可能是被暗害龙家的元凶掳走了。”
禹大川闻言说了声好,随即将吴道清、莫道远请出屋中。转而向蔺无咎问道:
“你在天龙城里,可有查到什么别的事么?”
“弟子证实天龙城中确实有暗幕的人手,而且数量不少。”蔺无咎回道。
“嗯。暗幕的事咱们缺乏关键,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所以我准备反其道而行之,设法弄情里面的玄机。”说到这语风一转,“无乡在地师府门口被人擒走,你怎么看?”
“这,弟子愚钝。”蔺无咎心神一凛,挺了挺身子。他觉得禹大川问他的话有点多,知道自己麻烦大了。,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