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生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最后用五本禹大川看中的典籍,换出十件天师府急需的灵材。
有四掌教作证,也就等若得了四宗的保证,自中都至重华山,不必担心灵宝、秘籍被劫。
天师府万年根基为地师府所窃,此事在修真界流传开来,引得一片哗然。两府同时成了被人嘲笑的对象。不过对前者多些嘲笑,对后者则多一点讽刺而已。
禹大川并未理会背信弃义之类的骂名,接管天师府后,立即大兴土木,将一片废墟收拾得焕然一新,并将其也更名为地师府。
还不知从何处招来数百弟子,随即大开仙门,又收了数百新弟子,不过数日就让荒废的府园重现生机。
重华山上,周世仁带大军赶回时,冯九虚早已掌控此山的大部分禁制,并布下一些临时禁制。
天师府的援军也先他一步而至,陈太生所领的人马又紧随其后。他只好暂避别处,图谋后事。
随后晋州的战乱又起。
原来冯九虚带回的援军之中,并无水元宗以及泰阳门的人马。丹辉宗除名之后,十大宗门空出一门。陈玄,霍阳带着人马各回本宗,准备夺下七霞山,坐十大宗门的位子。一起凑热闹的还有柳家以及行气门。
消息传入重华山,冯九虚松了一口气,有晋州吸引修真界的注意力,京州的压力就小多了。对于晋州之乱,他早有预料。
他带领援军,才出晋中地界,许道灵便带走了南无乡以及蓝涅。
许道灵一走,陈玄就提出要带水元宗的人回青水泊,随后霍阳也提出相同要求。
冯九虚心知几人所想,但半路分兵唯恐被外人所知。幸而天师府依然是实力最强的一方,便强行留下几人,将大军带到屠迷谷简单休整。
在屠迷谷,二人再次表示不想介入中州之事,要领兵返回。
屠迷谷是天师府的大本营,虽然谷中御神高手已秘密赶回中都,但还有不少低阶弟子在。冯九虚东拉西扯,补足了人数,造成未有人员减损的假象,才放二宗的人离开。
就在二宗离开后,李行也要带兵返回。有二者如愿在前,冯九虚不好阻拦。
行气门正是李行随后创建的。开立门派,成宗做祖的吸引力对他太大了。散修出身,能打通玄关已经不易,但想更近一步,却不是单打独斗就能做到的。
若是能开辟一宗,起码名誉中原,若是能成十大宗门之一,更可留名千古。就更不要说,人手充足后,修行上的资源便亦获得,说不定还有机会打开天门。
天门打开不易,但在修真之前,他同样觉得修真是不可能之事。在打通玄关之前,他也认定打通玄关是不可能的事。已蒙苍天眷顾两次,难道幸运不会再次降临?
心有此想,也就起了争夺七霞山的心思。
但他们的行动都落在了柳家的后面。
柳家等冯九虚出了晋中,就派兵占了七霞山。奇怪的是,柳家轻而易举的夺下空山,可七霞山上几座悬浮的小山却不见了踪影。
也是在屠迷谷,冯九虚忧心忡忡之际,栾一萍突然献策。也就是后面的,假借回援之名,攻取重华山的主意。
原来冯九虚一直忧心忡忡,担心的就是地师府。
地师府表面看来实力简单,入道者不过八人,周大千闭生死关,温道辅面壁思过,南无乡与天师府另有交情。倘若没有暗藏的实力,即便有所图谋,能出动的也不过五人。看似虚弱,却关系着天师府的存亡。
冯九虚思前想后,只有三种情况。
最好的莫过于地师府相助,天地二阵发动,此战必胜无疑。这样的话,援军毫无用处。
次之是地师府不相助,敌强我弱,势必战况惨烈。只有援军才能力挽狂澜。
最坏的是地师府有不轨之心,则此战必败无疑。这样的话援军亦毫无用处,即便杀回中都,也只是增加对方的伤亡而已。
若是天师府必有覆灭之灾,那自然搏个鱼死网破,宁拼一死也不能让对方好受。可冯九虚要的是避免宗门断绝,偏偏地师府是否有不良之心,却不是他能防备的。
恰在此时,陈太生传来消息,说禹大川允诺开启地煞阵,尽灭中都之敌。
这让他心中一喜,但尤有顾虑。栾一萍则趁机进言,说地师府既然允诺,回援中都已非必要,不若乘机攻取巨鲸岛或重华山。
一语惊醒梦中人。禹大川即答应出兵,那就排除了第二种情况,而剩下的两种情况里,援军作用不大。既然如此,何不另做准备?
京州繁华而东州多战,所以他把目标定在重华山。便带着三位师弟,领着三百御神高手,暗自离开屠迷谷,直奔重华山,并不惜手段的将此山夺了下来。
现在重华山已经改头换面,与玉皇观相关的都被抹去,山门上的匾额也换成了天师府。虽说不如往日风光,但好歹逃过灭门之祸,可以告慰祖先。
“冯师叔!”
冯九虚正在山顶,点看风光水色,陈太生从后面走来,先在十步处遥施一礼,才继续走到冯九虚身旁。
“弟子不肖,令宗门遭难,先祖蒙羞,还请责罚。”陈太生满面愧色,消瘦了很多。
开始时他一心要赶至重华山,而未显得心灰意冷。等把天师弟子带到重华山,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信心流失殆尽。强行压抑的消极情绪,翻江倒海一样爆发出来。在新洞府躺了三天,才勉强起身。
所有天师府弟子都与他一般哀痛,重华山上,处处能听见谩骂地师府、禹大川的声音。可他除了哀痛之外,更有自责,愧疚。千种郁结,万种焦灼,压抑心头,不能消解。
“无论何人坐镇中都,都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只怪人心隔肚皮,没能看出禹大川的狼子野心。”冯九虚又何曾好过?但他是府中最长之人,自然只有安慰他人的份。那些悲观情绪,是万万不敢表露出来的。
“师叔的话有理,却不能宽慰弟子。”陈太生低首回道,“是以师侄想辞去掌门之位,给天师府一个新的气象,一扫满门悲痛的阴霾。”
“你自悲痛,我又何尝不是。你欲辞去掌门之位,却要传授与谁?”冯九虚严词问道。
“非师叔,无人能兴震宗门!”陈太生拱手躬身,恭敬不起。
“唉……”这是冯九虚登临重华山后,第一次叹气,“难道天师府当真气数已尽?”
“师叔为何如此说?”
“我久掌炼妖炉,炉中万千孽魂,岂是好受用的?”
“难道?”陈太生惊得直起腰来。
“在七霞山,若非南无乡身携灵药,我已为炼妖炉反噬!这次为夺重华山,又开此炉,有些事将不可避免。”冯九虚忧心忡忡的说。
炼妖炉能炼化元神,葬身此炉下的都会成为怨魂,增加此炉的威力。万年传承下来,在无数怨魂的滋养下,此炉的威力比照妖镜还要大些。
却有个缺点,便是戾气太重。因而操纵此炉时,若使出一分力,则自身必须留存二分,否则有被此炉反噬的可能。所以冯九虚一直不敢完全催动此炉的威力,否则有心神失守,永坠无间的危险。
但在最后关头,面对柳家反叛,他还是这么做了。若在法力充盈时将柳家人收入炼妖炉,大有将柳家一举歼灭的可能。可那时他已是强弩之末,勉勉强强,只是拖延时间。随即就煞气盈身,险些成为炼妖炉里那些怨魂的行尸走肉。
幸亏南无乡的灵丹好用,才弥补亏虚之体。但此后,他越发感到与炼妖炉的联系密切,已经镇不住里面的怨魂了。
冯九虚将此事解释清楚,陈太生闻言感叹:“师叔是不二人选,却怕晚节不保,亏了天师府的名声,不愿担此重任。本来一鸣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惜无故失踪。那该如何是好?”
“若说适合担任掌门的人选,我倒有两个属意之人。可惜一个与天师府有缘无分,一个又功力不足!”冯九虚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有缘无分的那个想必是南无乡?功力不足的又是谁?”冯九虚的话,引起他的兴趣。张九灵也曾说过他是个不错的掌门候选人,萧一鸣也是如此。
“哈哈——”冯九虚朗声笑了出来,“既然一个无缘,一个功力不足,那还论他何用。所以只有你重整旗鼓,把这个重担抗起来了。”
“可弟子的心境,实在不适合继续领导宗门!”陈太生知道掌门之位的重要,因此不能胡乱托付,也因此不敢继续担任。
“我还能顶上一阵儿,你便说自己闭门思过,冷静一段时间。人生一世,起起落落在所难免,失意得意不用放在心间。说起来,咱们在重华山重整山门,依然富有一州之地,倒比在中都束手束脚的强多了。你看咱们该如何开创新局?”
“我确实有个新想法,想辞去府主之位后,留给下任的府主施行。”
“但说无妨!”
“天师府为中原第一宗门,但弟子人数在十宗中反而算是少的。归根结底,乃是地师府独掌铸灵之权时,中原的修真资源并未尽数开发的缘故。现在没有灵石限制,不妨大开仙门。府中尚有三灵宝镇压气运,入道高手也多,御神后进也足,完全可以将门人扩增一倍。”
“该如何施行?”
“第一,定要多收些资质绝佳,尚未开始修真的少年,这是天师府的未来。第二,松鹤前辈对本门一心一意,不妨问其可愿举宗加入我府。若是前辈愿意,我府实力立马大增。第三,近日修真界对我府多存同情之心,可以趁机召回本府外放修行的弟子。”
“谨遵掌门法旨!”冯九虚立马躬身应道。
他知道陈太生依然是担任掌门的最佳人选,只是情绪消极。抵御消极的最好办法,就是做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