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晚睁开眼睛，很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喘气。
一开始睡觉的时候，她心里其实颇不平静，想着夜世行要是趁着自己睡着了把自己杀了，也是情有可原，并且还很锦囊妙计。
她不认为这算什么偷袭，或者趁人之危。
毕竟是她乐意闭眼，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夜世行坐在床沿，处理公事。看单晚睁开眼睛，双眼雾蒙蒙地看着自己，等待着来自单晚的审判。
单晚看了手机，肯定就要有力气骂他了。
单晚起身，却没有看手机，看着他。
“你不骂我？”
“你不杀我？”
相顾无言良久之后，两个人近乎异口同声道。
？？？
夜世行先一步开口，奇道： “我不杀你，我还怕你骂我呢。”
“我为什么要骂你？”单晚掀开被子，露出没有十分白皙的小腿。
“我没有录像，因为我嫉妒，嫉妒你自以为要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漆星竹。”夜世行道。
“你在我面前，我给你留什么？”单晚打开手机，翻了几下，果不其然，相册里并没有刚刚的录像。
“危难当头，若是能第一个想到我，我会幸福死。”夜世行起身，抱住了单晚。
“你别说这话，太肉麻，你画风可不是这样的。”单晚推开了夜世行，万一鸣可从来不是这样腻腻歪歪的人。
在她的印象中，万一鸣风流恣意，行事洒脱，哪怕是和姑娘卿卿我我，也从来不夸夸其谈，说什么爱得一生一世。
她的性启蒙，有一半及其以上都是来源于万一鸣。
“你可不要在心里乱想我，我秉性可不太稳定。”夜世行不依不饶，又抱住单晚。
“呵呵。”单晚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我去找漆星竹了，再见！”随即挣脱出夜世行的怀抱。
夜世行拉住单晚的手，笑道： “以前的我唯唯诺诺，因为打不过你忍气吞声，现在的我不同以往，我不许你去，你就不能去。”
“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单晚瞧见夜世行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模样，以一副她也不弱的神情、口吻说出她弱方的话。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以后晚上不许见其他男人。”夜世行斩钉截铁道。
“你说我？你以往还不是夜夜笙歌。与你有关系的，光我三个月看的就有十个。”单晚伸出手指，用食指比划了一个十。
“我能说是因为知道你在看，想靠这样让你知难而退，结果你竟然不走吗？”夜世行握住了单晚比划的十，含情脉脉道。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你已经没有道德制高点可以占据了，所以，放开我，我去找漆星竹对戏了。”单晚甩开夜世行的手掌，眉飞色舞道。
“我真脏。”夜世行低下了头，自责道， “我放纵我的本能，屈服我的兽欲，与人交欢。”
单晚看夜世行真的当回事了，有些不忍，毕竟都是些陈年旧事，谁没有过去呢。摆摆手道： “我就算在意，你也只剩筋骨。肉体已经泯灭重生，不是以前的，我不在意。”
“你真笨蛋，我是魔，怎么能与人交欢，不过是和狐兄学过几招障眼法。”夜世行哈哈大笑起来。
“有这回事？”单晚闻所未闻，但却已经将信将疑。她本来就没有看过很多书，很多东西她都没有涉猎，几乎都是空白。现在夜世行这样说，的确有几分让她相信。
“不然在你二十四小时的全方位监视下，我怎么有时间去迫害我的弟弟呢？”夜世行话没说完，意味深长。
“你那么讨厌万一空，为何不杀了他？让他烟消云散。”讨厌一个人，杀了才可以一劳永逸。不然两个人都活在世上，肯定会再见的。
“我何曾讨厌他，不过喜欢和他嬉戏。他可比那些阿猫阿狗好玩多了。”夜世行回味无穷，似乎很是怀念他迫害他弟弟的时光。
“那你没得玩了。”单晚低下了头， “都是我的错。”
“没事。”夜世行淡道， “我们族群有筋骨存在，就有机会重生。你以为你的烟消云散，并不是真的烟消云散。”
“那他和牧霜钟打的赌？”单晚抬头，不可思议道。她就说嘛，就算她手下留情，那也是一星半点儿。万一空怎么可能还能死而复生，跑来找她。
“毕竟我都死了，怎么知道详情。”夜世行叹了口气道。
“他筋骨在哪？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看到他骨头都成灰的了。”单晚很有自信，万一空当时是真的被自己打死了的。
“我打断过他的腿，换上了我的。”夜世行指了指左腿， “这条腿的骨头是他的。”
“？？？”单晚不可置信地看着夜世行， “你有病啊？”
“我只是上个保险，要是他死了，可以借着我复生，要是我死了，我也可以借着他复生。”夜世行很自然地道， “我们是兄弟，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有什么大病。和万一空在一起后，有一天他哭到天明，就是说你打断他的腿，几天不让他上药，肯定很讨厌他。”单晚义愤填膺道， “结果你竟然是为了让他不死？”
“是啊，这是禁术，我花了几天几夜才成功。对法术要求很高。”夜世行笑道， “不然魔族早泛滥成灾了。”
“你是因为这事，才打不过我的？”单晚是说，她也不是宇宙无敌，怎么可以杀了万一鸣。
就夜世行现在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才不会为自己父亲死了而有任何情感波动呢。
夜世行似乎看出了单晚的想法，连忙道： “我是有兄弟爱的，只是父子情，实在是没有。他背叛了我的母亲，死就死了。”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恨我。你爱的弟弟死不了，你恨的父亲被我杀了。”单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感，很复杂，有庆幸也要失落。
“他心如死灰，不想活。”夜世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那就只能被我一辈子踩在脚下了。”
“牛。”单晚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竖起大拇指。
“牛什么牛，我很烦，真的很烦。”夜世行双手按住单晚的肩膀道。
“烦什么？”夜世行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还有烦忧？那真是奇了怪了。
“我弟喜欢你，我转世投胎的弟也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魅力四射，安安稳稳就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夜世行摇了摇几下单晚的身子。
这话一出，单晚竟然不能分清楚夜世行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不好意思，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我也从来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我要是移情别恋，是你的问题。”单晚胡说八道，毫无礼义廉耻道。
“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天天不带重样，给你看。”夜世行道。
“变个漆星竹看看。”单晚笑道。
夜世行立马破防道： “其实还不是很熟练以前修炼的法术啦，太久啦，我就会蛮力打架了。单晚姐姐，教教我呗。”
“滚啊，你比我十几岁吧。”单晚皱眉道。比自己大的人，叫自己姐姐，令她毛骨悚然。
“六岁。”夜世行摇了摇头，“我比你大六岁。”
“你这样说，怕是比我大几百岁。你原型是鸟，鸟破壳而出需要很长时间，你做了几百年的蛋？”单晚好奇道。
“畸形才是蛋，我是我妈直接生下来的！”夜世行很生气，为自己正名道， “我就比你大几岁。”
“几岁是几岁？”单晚偏头道。
“你问这个干嘛？很重要吗？”夜世行移开看单晚的视线，闪烁其词。
“我总觉得，你很老谋深算，不像我的同龄人。”单晚道。
“我这是成熟稳重。”夜世行道。
“大几岁还能是秘密的，小气鬼。”单晚吐槽道。
“十五岁。”夜世行张口，在单晚诧异的目光下，继续补充道， “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十五岁。”
“什么时候？”单晚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我不想丢我弟弟，我只是想让他遇到什么叫我的名字。可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情愿自己捡垃圾吃！跟了他好久，看到他跟着你走了，很嫉妒。”夜世行道。
“你不能是十五岁看到我一个小孩，就喜欢我的吧？”单晚想想，有些恶心。她还是一个孩子啊。
“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做的难以下咽的饭？我只是不解，我弟弟为何会吃下去，还和你相处的那么愉快。他从来不给我好脸色，似乎我在欺负他似的。很不理解，想要得到答案，就看了下去。”夜世行发现，他竟然能如此平静地述说当年的委屈，有些开心。
“看了三年？”单晚道。
“不只是看，偶尔，我也变作他的样子，吃你做的饭菜。”夜世行全然没有自己干得不对的样子。
“是你把你弟带走啦？”她还以为是万一空他爸干的，这样看来，分明极有可能是万一鸣。
“他是我的弟，不是你的。我带走，有什么问题吗？”夜世行笑道， “我那时还并没有喜欢你，只是有些上心。我周围太多诱惑，选择太多，怎么可能看上你这黄毛丫头呢？”
“我又没有说你喜欢我。”单晚有些害羞， “你说选择，就是什么让两族联姻，我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
“我说了什么你都记得，我好开心。”夜世行道。
“我的记忆力一直很好。”根本不是刻意记，发生了什么她忘不了罢了，“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秘密。”夜世行道。
“你就是对我一见钟情！你喜欢上了一个小孩，你过不去你的心，你很烦躁，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啊~”单晚还没有说话，就被夜世行用嘴堵住了下文。
“我是变态。”夜世行喃喃道， “我投胎转世很多次，生生世世都有记忆，我们错过了太多年。可是，当我们重逢，我已经，已经，等你大学毕业了啊。”
夜世行哭了，还压在单晚的身上，哭了。
“啊对对对，你是变态。”单晚翻过身，把夜世行压在身下，扯了几张卫生纸给夜世行把眼泪擦干。可是根本擦不干，夜世行一直源源不断地哭。
哭得单晚心烦意乱，一巴掌拍在了夜世行的大腿上，夜世行诧异地看着单晚，忘记了哭泣。
“你有病啊，夜世行。我还对着纸片人喊老公，对漆星竹说supermarket me，这世界上还有人和猴子结婚。你要是变态，那我是什么？是异端、另类吗？你对我抱有的想入非非，我根本一无所知，不会有任何不适，你在心里自我谴责，我能怎么办啊？”单晚吹了一口气在夜世行被打过的大腿上。
“可你现在知道了。”夜世行红着眼睛道。
“我能不能装作不知道？”单晚笑道。
“不能。”夜世行摇了摇头。
“那你给我看看你十五岁的样子。”单晚道。
夜世行听话地变回了他的本相，十五岁的本相。
单晚仔细地打量了夜世行的皮相。
“其实看不看无所谓的。”单晚笑眯眯道，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对你产生好奇了。只是我没有经验，不知道那是爱情的萌芽。”
夜世行立刻恢复了原样，少年时期的他，在此时的单晚面前，有些幼稚。男人都是希望自己是心上人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
“你和我弟弟挺郎情妾意。”夜世行吃醋道。
“你腿骨长耳朵啦？”单晚笑道。
“这是事实。”夜世行道。
“他是替身，眉眼和你几分相似。”单晚笑道， “我真是一个不自由的人，连喜欢的颜色都要装作高洁，其实我很喜欢你的翅膀。”
“万一空是，夜含笑也是？”夜世行皱眉道。
“万一空是，夜含笑不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单晚笑道， “你和我有一点相像，你十五岁喜欢我，觉得不好，自我谴责。我因为杀了你才发现自己的心意，拿万一空找什么是爱，他因我而死，我也自我厌恶。”
“我弟弟真可怜，怪不得我想让他复生，成功不了。”夜世行道。
“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人教过我，我只能试错。”单晚道。
“我母亲死得早，父亲不是东西，和你差不多。好在我博览群书，时常去人间观察，自学成才。”夜世行道。
“你还挺得意。”单晚笑道。
夜世行笑道： “所以你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了吧，我们的本性都不是很好，只能教导我们的孩子好。”
“幸好他们不是神也不是魔，不然岂不是要翻天？”单晚庆幸道。
“教孩子，给孩子爱。”夜世行不厌其烦地重复单晚耳朵都听出茧的东西。
“以身作则，孩子他爸。”单晚闭上了眼睛。
“你不去洗澡？”夜世行诧异道。
“不想动。”单晚眼睛都不睁道。
“你想要小三？”夜世行道。
“夜世行，你不知道受孕的原理吗？”夜世行不会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吧。还以为洗澡就能不怀孕？
“我的意思是，”夜世行凑近单晚的耳边道， “你不洗澡，我就继续啦。”
单晚吓得睁开眼睛，看清夜世行欲求不满的眼睛。
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直奔浴室，撂下一句： “你去楼下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