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同陆府结亲?”
本有些伤感的宁珍儿瞬间愣住了,甚至有些不确定的追问道,
“是哪个陆府?”
宁雪道,
“自然是陆首辅府上。”
即便是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这应有的常识却是该有的,比如说这个陆首辅,几朝元老,功成身退后依旧在朝堂中有一定威望。
但是宁珍此时更在意的是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如果足够真实,那么府中年龄相匹配的小姐只有自己,
“他们家……不是只有一位嫡出的公子,现任……”
这种事情她虽关注,可同宁雪相比,自己还是多有不足的。
“工部侍郎。”宁雪接道,估摸着时间不早了,拉着宁珍的手一边走一边道,
“我就是听到了这么一个音,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姐姐大可放心,祖父的眼光总是错不了的。时辰不早了,再不去宴席上,母亲该着急了。”
宁雪本就是为了宽慰她,只想告诉她莫要担心个人的姻缘,再不济也有祖父做主,却不曾想自己的这些话惹来了多少麻烦,皆不在此处提笔。
这边宁珍应了声,挽着宁雪的手二人从拱门下朝着后院的女席款款走去。
身后的两个侍女这才提着手里的灯笼纷纷跟上,身后恰逢瑞王从此处走过,一袭深紫色的长衫待几人离去后这才从一处转角处走了出来,目送着美人款款离去,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吩咐着身后的小厮,
“回去查查,刚刚的两位是什么来头。”
“是。”
“有意思,真想不到宁国公府上除了平宁公主,还有这样的人物。”
唇瓣微微扬起,带起一丝邪魅,眉眼之中闪过一抹张狂和恣意,转瞬即逝。
————
谢明依来的本就晚了一些,不多时人便已经齐了,只见国公府方才在门口处迎人的中年人低着头进了花厅中,撵着步子到了宁国公身后,在耳边悄声几句。
宁国公点了点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中年男人径直朝厅外的人打了个手势,只两三个眨眼的功夫,那边便响起了一声高喝,
“开宴!”
闻声宁国公笑着起身说道,“各位,移步吧。”
宁国公走在头一个,紧随在其后的理所当然的是苏同鹤,苏衍,王公贵族,以及各位来捧场的朝廷大臣。
人到六十古来稀,宁国公的六十大寿说是已经从简,可这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谢明依走在长长的队伍中间,两边的人都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尤其自己身边的周百彦和刑筠。
说来也是怪,这两个人总是想避开对方,可每每的都是不知不觉的就凑在了一起,互看两相厌,只叫走在中间的谢明依觉得有些气闷。
宴席的位置设在了宁国公府新建的园子里,起名为——舒园。
看着这头顶上的题字,一般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宫里的宁美人闺名便是一个‘舒’字。
在宁国公这个小女儿还未出嫁之前,园子便已然在修建,由此可见宁国公对这个小女儿的疼爱。
谢明依想着,一边感叹着宁美人好福气,一边却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而迈不开步子。
而身边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更是刺激着人的感官。
一汪清泉在皓月之下,倒映着一旁的绿玉雕刻成的松枝,玛瑙连的葡萄落在孔雀羽编织成的葡萄架上,翡翠金丝镶嵌勾勒在头顶的拱门边上。
远远望去只看到拱门另一侧的那桃树上结满了盈盈的硕果,饱满诱人,一阵清风吹起竟带来果实的香气。
不可谓不奢靡,不可谓不浪漫,不可谓不巧夺天工。
这还只是开始的景致,越往里去,竟越发的惊人可叹。
进门处的清泉流进桃林中开辟出来的一条河道,顺着另一处的拱门流进了红枫院,红枫灼灼,如血一般殷红,每一片都似画一般的精致完整,夺人眼光。
等谢明依忍不住的沿着脚下石板继续行进,却突然撞上了一堵墙,一抬头,竟是苏衍。
可今日的苏衍似乎有些怪,看她的目光中带着一分柔情,两分笑意,三分痴念,四分戏谑。
苏衍没有退步,一反常态的在人前开口,甚至赶在了宁国公之前,
“看来咱们的尚书大人被国公爷府上的景致迷住了。”
谢明依看着苏衍,有几分出神,苏衍今日着的一身深绿色绣着松枝的常服,再加上他本就英俊的眉眼,在红枫的映衬下,更像本就属于这景致的其中之一。
但是最主要的是,苏衍的眸子里竟有一分喜色,谢明依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仅是一瞬谢明依便低下了头,说道,
“这园中的景致如此惊叹,子墨失礼了。”
惊叹一词便足够了,宁国公笑着点了点头,
“这处园子还没来得及起名字,不如子墨拟来一个吧。”
宁国公说的是这红枫一处的小园子,而并非是最外面的舒园。
“既然如此,子墨便斗胆了。”
谢明依应了声,随即抬起身,两边的人早已经纷纷的散开,那还在红枫园入口处的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向里面看去,却没想到这突然间纷纷散开了。
借着四处高高挂起的灯笼,谢明依看到了那枫树的树身上的一条条金线,在灯光下闪烁,落入水中的枫叶竟悄然化作虚无。
她本以为这是真的枫树,可就这一抬头,竟未曾想到是用米面做的糕点落到了下面的溪流中。
更是嗅到了来自溪水之中的淡淡酒气。
这竟是一泉酒池。
“子墨斗胆,提‘朱清’二字。”
宁国公看着眼前的谢明依,捋了捋额下的胡须,沉思片刻后笑道,
“妙,妙,妙。子墨大才。”
其余人纷纷附和,就在谢明依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了之时,却在抬头时触到了宁国公看向自己的目光,虽只是一瞬,也领略到了其中的冷意。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形毫无预兆的挡在了自己前方,隔开了那驱不散的冷意。
影影绰绰,那远处亮的竟不知是灯还是月,亦或是那酒樽中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