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本要奏。”
皇帝刚准备下朝,向来默默无声的定北侯苏衍站了出来,高大挺拔的身姿非常的完整的挡住了身后的谢明依。
以至于皇帝不得不弃还没来得及出声的谢明依,转而看向苏衍,“定北侯有何事要奏?”
“臣奏的是慕容世家族长慕容卿野,在国丧期间大行淫秽之事,不仅如此,有书信表明,慕容卿野同围困浙江的水匪来往密切,臣请奏陛下降旨彻查慕容山庄,以安民心,定国邦。”
苏衍的话应刚落,四下里便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不仅是皇帝,就连苏同鹤都搞不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在做些什么。
但是苏同鹤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方才半只脚迈出去,又收了回来的谢明依,觉得应该同她有关。
按理说这个慕容卿野也曾向他表明过归附的态度,他自然不会拒绝。
苏家和慕容家的关系,苏衍不会不清楚,可在清楚两家亲密的关系之后还会如此的行事,苏同鹤觉得这里面的内容不简单。
最起码他相信,他的儿子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在大局上苏衍还是有分寸的。
苏同鹤的沉默让朝廷中大多数的人也选择了默不作声,皇帝看着如今的势态,心中倒是禁不住一喜。
慕容家早已是他的眼中钉,俗话说树大招风,作为武林之首的慕容家向来猖狂的紧。
可惜,这天下只有一个天子。
“着刑部三日期限彻查此事,退朝。”
作为皇帝,他的态度只能是中立,不能有失偏颇,至少对于外界,他要摆出这样一副姿态。
已然走出朝堂的皇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方才朝堂上谢明依惨白的脸色,心中有些疑惑,
“谢府出什么事了?”
“陛下说的是谢将军府上还是谢尚书的府上?”陆盛春问道,因为这两个府邸近日都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嗯?谢将军的府上怎么了?”
谢将军自然是谢明依的祖父,前禁卫军的统领,对于他,皇帝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少年时期,他也是将军府的常客。如今听到了谢府府上出了事,他自是要问一句的。
“前一阵子将军府上的二少爷最近和玉兰苑打的火热,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谢将军一气之下将其打了三十军棍,二少爷没怎么样,将军倒是被气病了。”
陆盛春挑着简要的说了,争取将事实叙述的清晰简洁,让皇帝能听明白。
这也是身为皇帝近侍需要掌握的一门功夫。
“现在还病着呢?”皇帝问。
陆盛春道,“是,请了徐太医看过,说是肝火旺盛,怒急攻心,嘱咐修身养性。得修养个一两个月才能康复。”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谢尚书的府上出什么事了?”
这回陆盛春回答的倒是没有方才那么痛快了,他悄悄的打量着皇帝的脸色,似乎看上去忧心忡忡,可这些都是装出来的,方才苏衍在朝堂上所奏的,让这位皇帝觉得很高兴。连带着自己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可是这不代表听完自己接下来的话,皇帝的心情还会像方才一样。
“怎么不说了?”本是走在前面的皇帝突然间停下了步子,转过身看着身后弯着腰的陆盛春,蹙起眉头,眸光晦暗不明,道,
“尚书府上怎么了?是谢夫人出了事?还是凤绾出事了?”
“都不是。”
陆盛春很明显的感觉到听到自己的回答以后,皇帝松了一口气。
或许连皇帝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对谢明依家人的关心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威胁。
“那是怎么了?”既然不是那两个极其重要的人物,皇帝心中放松了许多,转过身继续走了下去,可是刚走没几步就停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皇帝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幻听了,只不过再一次追问时声音提高了许多,路过的宫人纷纷抖擞的跪了下来。
可此时的皇帝已经无心去理会了,他只是看着陆盛春,等着他再清晰的讲一遍方才的话。
“谢尚书身边的那个随从,死了。”
“怎么死的?谁干的?”皇帝的声音降到了冰点,阴鸷的目光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慕容世家的嫡次子,慕容云轩。”
“人呢?”皇帝紧追不舍,全然不打算给陆盛春喘息的机会,即便是这么多年了,陆盛春还是有些惧怕这样的皇帝。
而大多数情况,皇帝这般失态的样子,还是因为一个人。
“也死了。二人是在打斗中身亡的。”
怪不得。
话音刚落身前的皇帝陡然间迈起了大步,改变了方才的路经,朝着另一条小路走去。
陆盛春识得,那是慈安殿的方向。
————
皇帝赶到的时候,慈安殿中香雾缭绕,太后斜倚在凤榻之上,整个殿内除了她便只有一个老嬷嬷。
一切就像是准备好了一般,只等着他的到来。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
“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你可是万金之躯,若是着凉受了风寒,我老婆子可担待不起。”
“谢母后。”
太后挥了挥手,一旁的老嬷嬷起身离开了大殿。
太后这是有话要说,见此皇帝也挥退了身后的陆盛春,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殿里便只剩下母子二人。
说是母子,可人心隔着肚皮,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只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
“皇帝坐吧,咱们娘俩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好好在一起说说话,如今有这个机会,正好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以后也方便。”
太后讲话的语速很慢,可无形之中却有一种养尊处优的优越感。
曾经他站在墙角时,看到的皇后便是那般的雍容得体,现在亦是不例外。
只不过那时的皇后伪装的很好,贤良淑德,堪称典范。而现在的太后,只剩下了野心勃勃,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了。
这人的变化,还真是令人心惊,只觉得可怕。
皇帝走到太后对面早已摆放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而此时眼前的人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好似霞光初开,天地间那一抹朝阳,精光尽显,让人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