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栋一进城,就看到玉秀带着幕篱站在那,听到她的招呼后,他大步往这边走来。
走到马车前,听到玉秀对傅远德的话,他抿了抿嘴还未开口。
玉秀已经一把拉住他,“哥,这就是傅远德傅将军!”
玉栋看傅远德,长得脸圆厚唇,看着还有点忠厚相。身材挺厚实的,就不知该说是健硕还是肥肉了,站在马车边,肚腩微微凸出来。幸好铠甲玉带束缚,肚子倒没太垂下去。
他心中有些恼怒,这傅远德,一路只管自己奔逃,他若有心,带回来的残兵,也足够将追兵给阻杀了。
玉秀知道玉栋的性子,又看他脸紧绷着,生怕哥哥一时冲动。她手上用力抓着玉带的胳膊,抓得很紧很用力。
玉栋微微偏头,看到大妹妹眼神里的祈求之意,明白她的意思,“建昌颜玉栋,见过傅将军!”他抱拳行礼,话语还算恭敬,只是声音有点发紧。
玉秀微微松开手,只要玉栋不当面直叱就好。他们身在润州城,这里可是傅远德的地盘。
傅远德人老成精,哪会看不出玉栋的愤怒,他淡淡笑了一下,张嘴刚想开口。
“傅将军,听说您还带伤,我们居然耽搁您这么久,您快回马车上吧。等您回府后,我哥再上门拜见。”玉秀一副关切的语气,插话劝说。
傅远德有伤吗?
看他身上的铠甲有血衣裳凌乱,样子是够狼狈。只是,他一开口,说话中气十足,上下马车行动自如,真看不出有伤的样子。
可是,他就是以重伤的名义坐着马车的。
玉秀这么一说,傅远德僵了一下,想到颜家好歹是奉旨进京的,自己刚才不是拿定主意先不收拾他们吗?
他心中想着,刚才本想教训玉栋的话就吞了回去,“呵呵,呵呵,对,本将军军务在身……”他说着坐回马车。
“快点,回府报信,让大夫为将军看伤!”有亲兵喊了一声。
于是,亲兵们很有眼色地在前开道的开道,左右护卫的护卫,护着傅远德的马车往城中将军府行去。
“散开,散开,快散开!”不论心中有何想法,留在城门处的官兵们,开始驱散围在这边的百姓们。
这些百姓们刚才是因为感激,想要亲眼看到玉栋的平安才留下的,如今看两位恩公平安,有人上来想磕头感谢救命之恩,有人看赵全生马没了,想要递上几文钱。
玉栋和赵全生自然都一一推辞了,让大家快些入城。
赵全生只觉自己晕晕乎乎的,活了三十来年,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大英雄啊!他只觉骨头发轻脚步打飘,比喝了三十年陈老酒还醉。
柳絮看他身上划了几道口子,都是血,挤过来提醒,“老赵,你身上有血,还不去包扎一下?”
赵全生咧开嘴露出傻笑,“没事,没事。”说着还拍拍自己胸脯,表明自己健壮如牛。他笑得太灿烂,连脸上的疤都扭曲起来。
原本应该很狰狞,只是,此时看着,众人只觉说不出的男子气概。
“大家快进城吧。若是有其他去处,趁着北门未关,可以尽早动身。”刚才从城楼跑下的校尉喊了几声。
百姓们三三两两散去。
玉栋听到那校尉声音,觉得有点耳熟。
那校尉看玉栋一直盯着自己看,走过来见礼,“颜大郎,府城武试时见识过您的身手。今日再见,少年英雄啊!”他看玉栋看着自己,有些思索的样子,“大郎对我必定不熟,我姓陆,武试都百名开外了,与大郎一起吃过两顿酒,没好意思凑前。”
玉栋听了,不好意思地招呼,“见过陆兄。我……我记人不好,多有得罪。”
陆校尉哈哈一笑,“大郎还真是实诚。你今日不顾安危救助百姓,大家都佩服得很,说什么得罪啊。”
若碰上圆滑的人,听他这么说,必定会装着想起来的样子,然后客套一番。这颜玉栋不知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天性如此,居然很实诚地说不记得了。
若换成别人,陆校尉可能还不高兴,可他看玉栋所作所为很顺眼,看人顺眼了,那人就怎么做都顺眼。所以,他觉得玉栋真是一个磊落忠厚的少年。
他看向玉秀还有靠城墙边的马车,再看看洪伯等一行人,“大郎进城后打算到哪安置?”
“我家在润州有家车马行,马车马匹打算送到那边,我们这些人,找家客栈住两日。”
“城中的客栈只怕没什么空房了,看你还有女眷。若是不嫌弃,住我家去吧,挤挤总能安置下的。”陆校尉客气地说,“我在城里有套宅子,家人都在明州未过来,空了不少房舍。”
“家中已经安排人来城里定客栈,想来已经订好了。”玉栋连忙推辞。
毕竟他和这陆校尉实在不熟。
在明州武试后,他倒也和不少武举有交往。可就像陆校尉所说的,他是那科的武解元,交往最多的,要么是同乡,要么是榜上前列的。
他又不是长袖善舞之人,相交深厚的也只那么几个。
陆校尉倒是一片赤诚。若说对玉栋中了武解元,他还未必完全服气的话,这次润州城外一幕,让他心服口服。
城内城外这么多官兵,只有玉栋和赵全生这一主一仆,敢和追兵厮杀,救下无辜百姓。
他心里佩服,又存了结交之心,盛情邀请玉栋到自己家落脚。
听了玉栋推辞的话,陆校尉连忙劝道,“大郎,你看,你还带着两个妹妹,客栈到底人多口杂。如今城里人多,更是鱼龙混杂。莫非因为我名次太差、人微言轻,大郎不愿下交?”末了,他还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玉秀站在一边看这陆校尉。刚才傅远德要关城门时,这位陆校尉就仗义阻止,现在又如此盛情。为了打听洪天锡的消息,他们还要在润州城内留些日子,结交这人没有坏处。她微不可见地跟玉栋点头,示意他答应。
“哪里哪里,那就叨扰了。”玉栋听陆校尉话又说到这份上,玉秀又这么暗示,只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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