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遇想要将她拉回来,他握住了宋相念的手掌,手上的血还没干,就这么滑掉了。
“相念。”
修玉敏目光望过去,“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她不叫这个名字。”
贺执遇抬起头,几乎是坐在一滩血渍里头。
“囡囡,赶紧走,这儿危险。”
警察还没到,这两名保安要是按不住他,他万一又爬起来行凶怎么办?
宋相念的腿抬了起来,贺执遇不肯承认自己有病,但是在这一刻,他好像真的发病了。
严重的心理阴影摧毁了他的理智,宋相念看到他几次想起来,但是站到一半都跌坐回去了。
她当然能看出他的不对劲来,“妈,等等。”
宋相念想要将他拉起身,贺执遇面对伸过来的手,他牢牢握住了。
“再拉我一次好不好?”
他手指越收越紧,抓得宋相念手背发疼。
修玉敏见状,将他的手指掰开,“不用管他,装可怜谁不会。”
她拉过宋相念就要走,贺执遇后背抵着墙壁,就这么一点地方,他却不敢起身跨出去。
“不要,你回来,回来——”
当初,宋相念就是这样被赵立国带走的。
贺执遇两手在地上抓着,修长的手指将地砖上的血挠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李赫不放心,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贺执遇的样子也吓了跳。
他下意识看向宋相念,语气带着些焦急,“没事吧?”
宋相念完全没心思理会,李赫眼看贺执遇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双腿屈起,脚在一个地方来回蹬动。
“他怎么了?”
“不用管他。”修玉敏抚摸下宋相念的肩膀。
李赫尽管还没跟宋相念开始,但已经自动将贺执遇归为了情敌。
“这就吓得腿软了吗?”
贺执遇脸色更加发白,后背摩擦着墙壁,一点点要站起来。
但是不行——
他靠着的墙壁就像是当年的汽车座椅,而前面,明明没有人的地方,他却觉得是父亲已经开始发凉的身体挡在那。
贺执遇跌坐回去,重重地坐在原地。
李赫面露嘲讽,嘴角轻轻地勾勒起来。
“那人怎么了?”不远处,有电玩城的两名服务员看过来。
“不知道,被吓傻了吧。”
宋相念很想护在贺执遇的身前,替他挡住所有的闲言碎语和不善的目光。
修玉敏看了看她。
“囡囡,你被人肆意欺凌的时候,他在哪?”
宋相念站着没动了,修玉敏抱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外面。
戚佑正在门口张望,李赫走在前头,怕吓到孩子,过去拉着他先走。
几人回到家里,阿姨已经放好了洗澡水,一见到宋相念的样子,就不停地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呀?不是出去玩的吗?”
“先别问这么多了。”修玉敏将宋相念带进卧室,“去泡个澡。”
她让宋相念把衣服都脱下来,太晦气了,修玉敏拿着血衣下楼去扔掉。
阿姨推开了浴室的门,宋相念坐在浴缸里,没想到她就这么进来了。
她赶紧将身子往下沉。
阿姨见地上还有血,拿了抹布蹲下来擦拭。
“阿姨……你,你先出去好吗?”
“佑佑还小,我是怕吓着他。”
宋相念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我待会会擦干净的。”
“不是我说你,佑佑打小就是我带大的,我在戚家干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今天这种事。”
阿姨丢下抹布,起身往外走。
宋相念将脸埋入水中,她不知道贺执遇怎么样了,就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他该怎么办?
修玉敏在外面敲了门,“囡囡,我可以进来吗?”
“好。”脸上有浓烈的湿意,宋相念用手抹了把。
修玉敏进来的时候,余光睇见了地上的抹布,“阿姨来过吗?”
宋相念擦了下眼角处,“妈,我马上就好了。”
修玉敏在浴缸边上坐下来,“多泡会,还怕吗?”
“我没觉得怕。”宋相念将身上的血渍都洗干净,妈妈轻轻地伸出手,让宋相念的脑袋枕到她腿上。
“我把你强行拉走了,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怎么会呢。”
“囡囡,跟他彻底断干净吧,”修玉敏心疼地望向女儿,“他今天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妈妈就希望你能找个正常点的人,从今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我知道。”
就因为以前过得太苦,修玉敏可不想宋相念再吃一丁点苦头。
宋相念再次见到贺执遇,是在几天后的电视上。
男人的脸干净、白皙,却看着毫无血色,而此时记者正在采访他。
“听说当年害死你父亲的肇事者已经找到了,是吗?”
贺执遇目光盯着屏幕,“他又跑了,不过他家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只要不违法,媒体对于这种新闻最是乐此不疲。
赵立国女儿所住的医院被曝光了。
紧接着,媒体冲去医院采访,还找到了主治医生。
医生戴着口罩,看惯了生死,神情不免显得冷漠。
“没有别的救治办法,只能换肾。因为病情太严重,已经不能再拖了……”
可她是肇事者的女儿,她爸爸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呢,这种人能救吗?
当天,就有某网站的网红混进了病房,就在病床旁边开始直播。
甚至还有人将花圈送进了医院。
赵立国的妻子就差跪在地上了,“我女儿是无辜的,你们放过她吧,她现在病得这么严重……”
可是没人听她的,这就是所谓的反噬。
李鹤林将电视关掉,望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你想做什么?”
贺执遇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我就想看看,赵立国的良心有没有坏到底。”
“你想引他出来,让他救他女儿吗?”
贺执遇身子往后轻靠,脸别向了窗外,“或许没用,那就让他亲眼看着他女儿去死吧。”
“你想过后果吗?你把他女儿曝光了,就不怕他狗急跳墙吗?”
如果赵立国还在乎他女儿,这就无疑是在他心上扎了根刺,“他要是对你不利怎么办?”
“那我就等着他,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赵立国欠了二十年的债,也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