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艾尔薇从没有想过天灾号在这近两个月的航行里,甚至还有陌生人潜伏在船上。她趁着甲板上无人之际,击晕了赵承,准备将赵承杀死。
绿发的女子微微一笑。
每一个被她盯着的船员,内心深处都涌现出一股寒流,忍不住下意识的想要屈膝跪拜。
漂亮至极的女子指着赵承,清脆的声音,从口中传出:“他就是你们的首领?”
艾尔薇当机立断的施展魔能,想要救回赵承,却在魔能爆发的一瞬间,像是哑炮一般,卡在了释放的中途。午睡中的赵承听见了争吵,皱着眉头,用惺忪的目光看着周围的情况。
他记得随口跟那条古龙客套了几句。
然后就听着她开始讲着冗长的故事。
如果说故事太长,其实也并非难以接受,但对方的话语里时常夹杂着赵承听不懂的龙语,那就真的是如同催眠曲一般,对牛弹琴了。
“你们在干嘛?”
森纳波尔的修长指甲轻轻的划在他的脸上,靠近他的瞳孔。
赵承没有丝毫害怕。
甚至连紧张都称不上。
艾尔薇想要上前救人。
被一道迎面扑来的毒物撞到了甲板上的围栏上。
西蒙等魔能小队也纷纷上前,凛冬魔能的发动,使得天灾号的甲板上都被凝结出了一大片冰霜。
“孱弱的人类。”
森纳波尔为了给赵承一个轻视古龙的教训,装作邪恶的模样,准备奴役这批船员,但实际上下手很有分寸,毒雾将所有人都轰飞出去。
皮靴踩在甲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赵承配合的演起了戏,大喊“救命,害怕。”只是演技有些差,懒洋洋的,看的森纳波尔不住挑眉。
她的指甲朝着赵承的腹部延伸。
却如同遭遇了精铁一般,划出一道火花,不论是剧毒魔能还是龙爪,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隔。
赵承打了个哈欠。
“既然您闲着无聊,不如陪我演一场戏吧。”
森纳波尔不置可否。
睡眼朦胧的赵承,将刚刚得到的大批兵器,装入博物馆内的展柜当中。
能够经受住千百年腐蚀的兵器,大多都非凡物。
以鲁比特商会制式长剑为标准。
每一柄武器,增长的力量都是收藏制式长剑的几十倍,甚至数百倍。
博物馆内的展架被填满了一半。
可惜的是像“海神的呼啸”一样拥有武器特性的兵刃实在太少,上百把武器中,大多数并非没有特性,而是在时间的磨砺下,特性大多都逸散流失了。
“兵刃的特性,就像是灵魂。千百年来兵刃虽然不坏,但里面蕴含的铸造师们的灵性,却大多都在海底的侵蚀下消散了。”
在赵承添加兵器的时候,森纳波尔与天灾号船员们的战斗还在继续,她像是灵敏的猫咪一般,正在逗弄着毫无威胁的老鼠们。事实上,以她的体形去比较人类,将人类看做蚂蚁或许会更加合适。
西蒙看着那个黑暗议会派遣来刺杀船长的刺客,对方似乎并不急于达成目的,反而拿船长作为要挟,打算控制整个天灾号。
为了提升实力,他最近与白拉多苦练合击技巧。
短匕飞跃而出。
白拉多的长剑出鞘。
寒冰裹住的长剑在面对毒雾时,一个照面就被腐蚀出了无数孔洞。
铁水落在甲板上。
橡木燃起绿色的鬼火。
白拉多表情肃然道:“四阶!”
“什么?”
绿发女子嘴角扬起一阵笑意,她原本的打算就是给赵承一个轻视古龙的代价,但看着月蛇的骨架,想起他拥有的一方世界,又放弃了打算,在赵承的密语下,与其默契的上演了一出戏剧。
她化作一道深绿色的幽影。
时而如猎空的翔鹰,时而如阴影中的游鱼,看似未动,却像无处不在。
天灾号的船员们在森纳波尔的手中不堪一击。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主人。”
赵承仰躺在地上,口中大吐着鲜血(番茄酱),尖锐的绿色指甲穿透了他的胸膛(腋下)。
一群人目光血红,面带哀色,不顾性命般的向着森纳波尔冲去。
拜斯特即将燃烧血脉。
却被站在一旁观察敏锐的艾尔薇拉住了。
她指了指甲板上躺着的船长尸体,发现他此时此刻正在朝着他们眨眼。
科斯特目瞪口呆的说道:“船长……”
艾尔薇利落的打开格子窗,跳了进去,说道:“休息休息,回去吃饭吧,这个人又开始演戏了。”
“会长,那个女人是谁啊?”
“赵承交涉时的毒龙。”
科斯特有些瞠目的看着那个一直原地不动,却将全部天灾号魔能者击败的恐怖女子,即便是白拉多与西蒙联手,在四阶古龙面前,也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艾尔薇吩咐道:“不要在那个女人面前提龙血的事情。”
科斯特问道:“布鲁克知道么?”
艾尔薇说道:“你负责去提醒他,给了那头古龙一桶,我们的龙血现在只剩六桶了。”
科斯特心想自己燃烧血脉一次就需要半桶龙血补充,三阶的艾尔薇需求可能更高,必须要学会收敛了,自从他在考核中挽救了败局后,所有人对他的期望就变得高了许多。
这让他感觉有些苦恼。
“必须早日晋升三阶……”科斯特默默的想着,准备前往船医室,提醒布鲁克。
……
一夜之间,天灾号的士气降低至了冰点。
黑暗议会的刺客在天灾号上潜伏了两个月,一朝路面,便将他们击败,甚至还要挟了船长,要他们成为奴仆。
艾尔薇监视着一些过激举动,告诉他们船长并没有死的同时,任由那头毒龙开始掌管天灾号的种种事宜。
赵承退居幕后。
每天除了吃饭便是睡觉,时不时想要放风,便装作被带到了冲角上虐待,偶尔吐一口番茄酱,忽悠一下同仇敌忾的船员们奋发图强,眼看着便要离开迷雾海。
在他被俘的过程中。
六十一名天灾号老船员没有一位动摇,白麓城新加入的船员们却有十几人有着卑躬屈膝的倾向。
这是一场关于吸纳新血的考验。
近一个月以来,森纳波尔?里希尔将一头贪婪,残暴,恐怖的古龙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她手中的红酒被传成了船员们的鲜血,深绿的头发据说是来自深渊,没人胆敢和森纳波尔直视,人类的眼眶里,装载的龙瞳带来的威压,几度使得天灾号船员们精神崩溃。
按照私下森纳波尔的话来讲,就是她太过了解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同族们的心理。残暴,恐怖,才是大部分的古龙们的真实写照。
赵承并不想将船员们培养成奴隶。
在经过了数次大规模的反抗后。
他们‘意外’的‘击败’了森纳波尔,拯救了赵承的性命,但在赵承决定选择原谅森纳波尔时,又一批自以为是的反对者站了出来。
……
甲板上,森纳波尔被绳子束在船桅。
“我们不可能原谅这个女人,她是邪恶的化身,迟早会给天灾号带来毁灭和灾难!”
赵承笑了笑,轻轻的拂过森纳波尔深绿的柔润长发,说道:“你说这么漂亮的女人,是邪恶的化身?”
森纳波尔惨然一笑,凄迷眼神看着赵承,仿佛有泪水涌现,演技堪称影后。她发现自己在这艘小船上生活的很轻松,即便是脱离了窃血封印的控制,拥有了自由,也暂时不想离开这艘小船。
天灾号在她看来的确是艘小船,尤其是见过她本体的赵承,必须承认。
“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她,她是那么的美丽,心灵如此的纯净,就像亚列布尔岛屿外的蔚蓝泻湖,是天上的圆月;是近似透明的心脏。”
艾尔薇想起了在列昂城里带着妹妹看得歌剧,默默的欣赏着这场演出。
一众船员愈发觉得自家的船长遭受了蛊惑。
空气中散布着大片寒气。
另一名在戏里的演员丽娜愤懑的说道:“那艾尔薇姐姐的呢?”
赵承机敏的化解道:“在这一刻,我们不合适。”
船员们义愤填膺,加斯克尔则气得跺脚。
少数人在森纳波尔时期选择卑躬屈膝的人已经被当做杂役扔进了船舱,回到列昂后,天灾号便再也没有了他们的位置。
就在船员们集结起来,击败了误入歧途的船长,准备了了结森纳波尔的性命时。
惊天动地的雷鸣传来。
原本散尽的浓雾,又变得格外浓稠,经过毒晶石治疗的船员们,再度感觉到雾气内涌现的毒素。
被捆在桅杆上的森纳波尔消失了。
平静的海水中,一个远比天灾号要庞大得多的龙首冲破了水面,将天灾号咬在了口中。
风帆船剧烈的摇晃着。
“龙!是恐怖的毒龙!”
“她竟然真的是一条龙!”
阴沉的浓云拍打着橡木船身,将船体染成了湿润的褐色,毒液在甲板上流淌,四处散发着刺啦呲啦的焦灼声响。
即便知道这是一场戏剧。
艾尔薇也终于体会到了巨龙的恐怖。
抛开魔能,单以体形来论,便根本不是处于一个层面上的生物。
他们看到自己的船长,神志恢复了清明。
大声的呵斥着即将吞噬天灾号的巨龙。
他提起长剑,朝着虚空一刺。
那头古龙的头顶便洒下了大片龙血,将整片海域都染得一片血红。
“这是……番茄酱?”
艾尔薇看着手指上的血色说道。
科斯特也惊诧于船长的大手笔,等待着戏剧的结尾。他看着船长迎着风浪,将大海冻成一片极地,那条古龙被冻结成冰,惨叫和哀嚎着沉入海底。
所有的船员们发出一阵欢呼雀跃,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却看到船长站在风帆上,通过魔能的扩散,在风浪里,大声的念着一段独白。
“我失去了所爱的人,当初见她时,她美得像一朵鲜艳的冬白花……”
他起身朝着海面跃下。
海面冻结成冰。
身披绿纱,换上了少女长裙的姑娘,身上笼罩着一层淡薄的云雾,正在和赵承在海上共舞。
“这段舞蹈设计的也很棒。”
科斯特来历非凡,见识过许多舞蹈,却从没有见过如此融洽的双人舞。
海面上飘荡起了阵阵琴音。
伴随着音乐和舞蹈步入尾声,一幕由森纳波尔龙尾划出的巨大海浪,遮蔽了两个人的身影。
白色的气泡,在海洋里扩散着。
一条条游鱼从海底升起,蹦跃,仿佛海水中早已失去了氧气。
加斯克尔看到后面,已经发觉赵承在演戏了,只是没想到即便是演戏也能够演得如此真实,他身边的几名年轻船员留下了感动的眼泪,赞颂着爱情的曲折与辛酸,对于船长亲手杀死了森纳波尔,又与她在海面共舞,葬与海底的悲剧感到刻骨铭心。
年龄较长的船员们也是阵阵唏嘘。个别的船员们正在嚎啕大哭。
正在悲戚的氛围酝酿之际。
赵承与森纳波尔回到了甲板上,说道:“怎么样,这场戏演得还不错吧?”
一大群船员将赵承围住,说道:“船长……我们都以为您死了呢!”
“您干什么不好,非喜欢上一个龙女。”戏剧结束,邪恶的毒龙已经变成龙女了,像是全然忘记了一个月里面的惨痛经历。
一场戏剧的考核圆满结束。
对于天灾号而言,他们排除了隐患,吸纳了可靠的新血,使船员们得到了锻炼;对于赵承和森纳波尔而言,他们一个获得了自由;一个得到了强力的龙族盟友,并且籍此建立了友谊。
森纳波尔拿着红酒与赵承干杯:“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赵承笑道:“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巨龙的寿命太过漫长,让我们为了这几十年的短暂友谊干杯。”
森纳波尔看着赵承,觉得这个人类有着寻常人难得一见的洒脱,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轻笑着道:“为了短暂的友谊,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