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雾,骤雨雷鸣。
如果说月蛇的觉醒是因为松诺尔海域的封印正在瓦解,那么森纳波尔的离开,则是赵承出力的结果。
他望着茫茫大海,心想着:“窃血封印的破坏是由外到内的,也的确应该是这个顺序,否则第一时间脱困的就不是月蛇,而是那条神话巨龙了。”
他们离开了浓雾地带,进入了风暴海域,这是阻挡他们回家的最后一道关卡,天灾号却完全没有遭遇到任何古老生命。
森纳波尔说道:“越靠近中心,窃血封印内的生命实力越强,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连五阶的古龙都这么说,赵承自然没有半分松懈。
但一路有惊无险。
时隔近四个月后。
天灾号脱离了风暴海,看到了蔚蓝的泻湖,白沙滩,以及亚列布尔群岛,和屹立于山峰的云端之城——列昂。
卢西恩想起自己的家人,说道:“我们回家了!”
加斯克尔说道:“阿承,我们回来了。”
布鲁克凝望着列昂,拿出一张幼稚的向日葵碳画,那是它七岁的可爱女儿在离别前替他画的,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艾尔薇想起自己的妹妹;离别已久不知心情如何的父亲;以及那个从小到大都未见面的母亲,心底一阵感叹。
科斯特脸色通红的望着海岸上,用木架临时搭建的港口,有些羞愧,又有些骄傲。西蒙则没什么表情,看到大家都很开心,牵着白拉多替她讲解着列昂城的人文风俗,将为白麓城的新船员们充当导游的工作抛之脑后。
后勤主管莫尔、厨师吉布森、厨师巴特勒、阿诺、舵手丽娜,阿黛尔怀里抱着一头橘猫,看着恢弘古老的建筑,有欣慰,有茫然,有惊讶、有无谓、有欣喜、有开心。
阿黛尔开心的将橘猫方向,在陆地上蹦蹦跳跳。
艾尔薇罕见的没再催促她读书了,一条影子化作绳子,牵住黑猫的脖颈,领着已经被阿黛尔养的虚肥的橘猫到处乱跑,开心的唱歌,大叫。
许多人开心的将归来的消息传递出去。
来时的一百十二名船员,如今只剩下六十一名,每一位新的白麓城船员,都好奇的打量着这里,有些厌倦了长期的海上生活,想要饱餐一顿。
“今天请你们吃大餐。”
赵承罕见的忙了起来。
“年轻人不错,拐跑了我的女孩,还敢回来。”
他在一名下颌留着长须,眼神锐利,鼻梁高耸的中年人哈里森的注视下,轻轻笑道:“还是要谢谢那位叫做霍亚的商会副会长,它在出海前给我们上了一课。”
哈里森轻笑一声,便与艾尔薇聊天去了,霍亚带着船队围堵天灾号失败的事情,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个耻辱,经此一事,霍亚被迫降职,哈里森也一度成为了列昂城贵族们调侃的谈资,笑话。
就在天灾号的船员们与家人相逢之时。
一大批城卫军的部队到来,使得港口处的人们纷纷安静下来。
布鲁克怀里抱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洋溢着笑容,又面带羞愧的说道:“船长,列昂城城督想要见你。”
赵承拍了拍布鲁克的肩膀,笑着和怯生生的小女孩打了声招呼,便说道:“我先去看看,你们该回家回家,该吃饭吃饭,不要替我省钱,也不要留下干活,辛苦的时间过去了,现在大家该好好的休息了。”
“哦吼,船长万岁!”
“船长万岁。”
一大群船员们吹着口哨,欢送着赵承离开。
赵承也刚好想要见见在列昂城拥有最大权利的城督,跟他聊一聊关于出航,离开列昂的事情。
奥斯丁?亚当斯有着一对八字胡,金黄的卷发,身上穿着普通的亚麻衬衣,四十多岁,因长期伏案的缘故,略显虚胖,握笔的手上还残留着老茧,笑容和蔼,令人如沐春风。
“您好,城督阁下。”
赵承用最标准的列昂语讲道。
奥斯丁说道:“真是一个聪明勤恳的小伙子,你完成了一件我们千年来,所有人都想完成,却又无法办到的事情。”
“阁下过誉了。”
他递给赵承一个印着模糊的繁杂纹路,极具年代感的勋章,说道:“这是四百五十年前,第十八任城督,加尔森?莫怀特阁下亲手制成的‘英武勋章’,到现在已经有六百五十二年的历史了,千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拥有它的人。”
赵承原本打算拒绝,但勋章里居然有着奇特的力量,那股力量就像是他当初在剑鞘“海神的呼啸”里面感知的一样,仿佛拥有灵魂一般,能够给他带来奇特的加持。
他默默的收好勋章。
开始自觉的讲述着出海的经历,隐去了龙血和月龙等危险,只说了关于海兽,风暴,暗礁,冰河等等自然的极端环境,一旁的记录官认真的记录着赵承的每一句话,这在将来都会成为宝贵的航队经验。
赵承问道:“最近的大潮几月一次?”
往常的大潮,也就是所谓的巨龙翻身,会在每年遭遇三次,分别在三月,九月以及十二月发生。
奥斯丁视线从公文中挪开,在宽敞的木桌后说道:“现在的大潮愈发频繁了,我们起初设想是重建丰水港,后来却又打消了念头。”
他没有说具体数字,但赵承已经明白了大概。
如果连港口都无法重建。
那已经说明了情势相当危机。
列昂城即便建立在山上,依靠的资源,也大都来源于海洋资源,港口相当于列昂城的一道生命线,这条生命线如今几近断绝。
赵承说道:“我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向阁下报告。”
奥斯丁笑着说道:“什么事?”
赵承严肃道:“窃血封印消退了,最外部的暗礁冰原区域,已经彻底失控,不出三年,列昂城乃至整个松诺尔海域内部都将遭到毁灭。”
奥斯丁的笑容敛尽,目光炯然的看着赵承。
幽暗的魔能在赵承的背后腾空而起。
一个三维模型,活灵活现的在赵承的顶级魔能操控下,展示了出来,他指着最中心的列昂,说道:“王令即失,窃血封印的力量在千年中逐渐衰竭,古龙伊尔诺斯即将脱困,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一条浑身散发着黑雾的巨龙,在亚列布尔岛屿的海底沉睡,翻滚,游动,每一次翻身都会带来一场近似海啸般的大潮。
奥斯丁看着窃血封印的缺失,冰原上一条古老的背脊长着羽翼,浮空而起的蟒蛇,停下了手中的笔画,说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并不单单只这一种,即便现在拉响警钟,现在拥有的船队也只能带走一小部分人,更何况你说过,冬日相较春季更为危险,外界的白麓城如今正发生着连绵的战火。”
赵承紧盯着奥斯丁,问道:“您是在推诿么?”
奥斯丁看着赵承,说道:“不是。”
赵承问道:“那么真正的困难到底在哪?”
奥斯丁笑了笑,从容说道:“人心,你所见到的,我所了解的,列昂城的贵族们并不清楚,你可以说服我,可以说服少数贵族,但你注定说服不了所有人。”
赵承说道:“您没有冲破阻碍的决心么?”
奥斯丁坦然说道:“没有,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让他们见识到真正的灾难,自发的调动所有的力量离开这里。届时即便是反对者也会自愿的支持我们的行动,我相信你拥有这个实力——戏剧幕后的主导者。”
赵承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布鲁克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经历都跟他讲了一遍,说道:“我之前的确为船员们上演了一场戏剧,您觉得第二幕应该叫做什么?”
奥斯丁大笑道:“就叫‘苏醒’,让那头毒龙再来一次袭击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森纳波尔与你同行的,但作为千年前存活的古龙,相信你们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赵承说道:“不要为难布鲁克。”
奥斯丁喝了一口咖啡,从容笑道:“他已经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