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息怒?”
李元凤冷笑一声,低头看向肖禹。
“肖禹,你身为户部尚书,主理天下税务。”
“这个官职有多重要,应该不用朕多说吧?”
肖禹连连点头。
“臣知道。”
“臣这些年也都兢兢业业。”
肖禹吞了口唾沫道:“尽力将每一笔出入账目都做好明细,并且也将每一笔税收都记录在册。”
“放屁!”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元凤便怒声喝道:“若你真的兢兢业业,真的将每一笔税收都记录在册。”
“为何这渔阳县一两银子的税收都没有?”
“难道渔阳县没有商人吗?”
李元凤咆哮道:“还是说有人胆大包天,将本该归属于朝廷的税收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不同于寻常顺位继承的皇帝。
李元凤的皇位,那是靠着自己一刀一枪,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在他生气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不害怕。
这就更别提身为文官的肖禹了。
“冤枉啊,冤枉啊陛下。”
“臣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未拿过一文不该拿的钱啊。”
肖禹磕头如捣蒜,连忙解释道:“再者,税收乃是国之要务,怎会有人敢把税收揣进自己的口袋?”
“那你倒是与朕解释解释。”
李元凤阴沉着脸道:“为何这渔阳县连一粒米的税收都没有?”
大靖的人头税并不低。
一个人一年要交的税收足有两百斤。
而渔阳县起码有百姓万余,怎么可能连一斤粮食都没有?
肖禹怯生生的看了眼李元凤道:“渔阳没有税收这件事,其实与陛下有关。”
“与朕有关?”
李元凤满脸不解,眼中也尽是狐疑之色。
“六年前。”
“北方蛮夷纵横在我朝边地,致使幽州数县遭受蛮夷屠戮。”
“陛下派遣程将军,驱除外敌之后,便下旨安抚当地百姓,称要免除幽州边地三县十年赋税。”
肖禹吞了口唾沫道:“而这渔阳县便是边县之一啊……”
听见这话的李元凤。
不亚于被雷劈了一下。
他这时候也想起来了。
曾几何时,他在渔阳县的时候,就听陆伯玄说过一嘴。
渔阳县现在还没有开始上税。
那时候,他没当回事,只觉得陆伯玄是在胡说八道。
可现在仔细一想,这特喵不就是他当初下的政令吗?
但当时,他免除渔阳等几县的赋税。
那完全是因为渔阳那几个县的情况实在糟糕。
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就更别提交税了。
但谁能想到,短短数年之后,渔阳县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的不说,就说渔阳县那一望无际的农田,那得产多少粮食?
想到渔阳县的繁华。
想到渔阳县那么多的农田。
想到他们一毛钱都没交,李元凤的一张脸此刻已经完全没法看了。
如今,距离他下令要免除渔阳等县的赋税才过去六年。
也就是说,渔阳在往后的四年之内,仍然不需要交税。
想到此处,李元凤不禁握紧了拳头。
以陆伯玄在凉州的所作所为来看。
那些粮食和钱不给朝廷,多半也得被他送给下面的官员和百姓。
送给百姓,李元凤倒是可以接受。
但送给那些官员,李元凤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这就相当于一个开店的老板,得知自己的财务给员工开了两份工资,并且还理所当然的说,那都是员工应得的。
李元凤心头无比恼火,可却发作不起来。
毕竟这件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李元凤心烦意乱的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是……”
肖禹如释重负,赶忙退走。
大殿之内。
李元凤神色痛苦的扶额长叹:“真是便宜这些个渔阳县的官员了……”
“王公公,进来一下!”
伴随他的呼唤,王公公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元凤缓缓开口道:“凉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王公公当然知道。
他想问的,其实是陆伯玄。
“听传报回来的消息。”
“陆大人已经开始安排后续的事情了。”
王公公如实说道:“想必不日,便会启程。”
“派几个人去催催。”
“让他的速度尽量快一些。”
李元凤道:“争取这月月底,就来神都报道。”
他现在别的不想,只想赶紧见到陆伯玄。
然后将这家伙欠下的税收,能榨出来多少就榨多少。
六年前,渔阳县的百姓的确可怜,的确很穷。
但现在穷的是朝廷,穷的是他这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