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子时还差一刻时,俞翀就听见楼道里有了动静。不过一会儿,楼道里又安静了下来。又过了片刻,外头打更的声音响起,子时已到。
客栈里再热闹了起来,俞翀侧耳听着客栈伙计与晋立夫的人大声争吵了几句,晋立夫这边仗着人多势众,小伙计顿时就没了声音。
只听几声踏得极重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就被人从外头直接踹开。先前挡了俞翀路的那个冲到他的跟前,怒目切齿。
“二爷好手段。”
俞翀好笑的回看他,“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你倒是说说,我俞翀到底是怎么有手段了?”
来人往桌上狠拍一掌,气势汹汹继续说:“本以为俞二爷是孤身一人上路,没想到二爷身边处处有帮手。难怪晚膳你一口没吃,原来你早知道饭菜有毒!”
俞翀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音,笑得那人脸色越发狰狞。“你太看得起我俞翀。晋立夫身边的人都是你这样的蠢材么?”
“你再说一遍?”
“看来你不仅蠢,连耳朵也不好使。”
“俞翀!你别给脸不要脸!”
俞翀锋锐的冷眸瞬间抬了过去,“晋立夫的脸我都看不上,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脸色越发狰狞,摸上腰间的东西就要动手。
忽闻窗外传来细微动静,眨眼间两道纠缠打斗的人影就冲了进来。一身青衣又带着狼狈的子华将俞翀护到身后,而之前守在窗户外头那个,则是退到自己人身边。
想起被晋立夫捏在手心里的那个护身符,又看见子华赶了过来,俞翀心头越发担忧。
“庆安呢?”
子华目光紧盯刚才与他交手的人,丝毫不敢大意。虽是紧绷着神经,却也能闲嘴的回他一句:“有云昭在,你放心。”
俞翀提着的心落下了一半,颔首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你当心。”
说话间,楼道中就传来的打斗的声音。俞翀对面的两个人脸色一变,一人离去,只留下与子华交手那个。
那人才刚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个女人。他低头一看,竟是大悦客栈的女掌柜。
女掌柜满面惊色,紧紧攀在他的身上。“杀人了!大哥你救我,大哥!”
“走开!”
那人看见楼道里尽是手下的尸体,心陡然一沉,浑身顿感无力。他惊觉自己怕是中了毒,便用了力气的把女掌柜往外头一推,“滚开!”
谁知在他松手时,原本娇弱的女掌柜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匕首,速度极快的一个招式,轻松就隔断了他两只手筋。在他反应前,又将他藏在胸襟里的掏出个小盒子,打开之后揪着里头那只蛊虫,直接送进了他的嘴里。
那人惊恐万分,可手筋已经被挑断,更是因为中毒而全身无力,只能生生被蛊虫钻心而死。
女掌柜在他身上把手中的匕首擦拭干净,这才踏进门口,冲着子华欢喜道:“师哥!”
与子华交手那个面露狠色,提剑袭来。子华趁此机会从后头突袭,他与女掌柜一前一后,合作默契,叫人讨不到一点儿便宜。
俞翀眼眸危险的缩了一下,快步走到门口。一扫楼道中的横尸他心里便有了底,屏住气息踏了出去。地上的尸体只有晚膳回来时见到的一半,晋立夫那一间客房也早就人物楼空,只在地上留下两滩被人踩乱的血迹。他紧皱眉心,顺着窗户往下看,果真看见地上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把目光转到某一处,果真看见之前被晋立夫拿走的香盒。打开盒子,翠叶耳坠完好如初的躺在里头。他微抿着唇角,把盒子收起来,揣进了怀中。
“红柚!”
忽闻一声惊呼,俞翀忙赶了回去。子华扶着窗棂,大有要追出去的意思。俞翀过来一把将他拉住,“穷寇莫追。”
“可是红柚已经追出去了。”
“红柚自有分寸。”俞翀一扫子华身上的衣服,最后把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沉声道:“你受伤了?”
子华把手往后掩了掩,“小事。恐怕这会儿的动静已经惊扰了石元洲的官府,我们还是先离开。”
俞翀颔首。
晋立夫包下了整个客栈,又死伤了大片,除去被骑走的那些马屁,马厩里还拴着一两匹好马。俞翀跃上其中一匹,“我要回京城,你继续去追庆安,一定要护他周全。”
子华一愣,闪身到他前头挡着。
“你疯了,这个时候你还能回京城?成子睿现在已然跟晋立夫勾结在了一起,这一路上不是晋立夫的人就是成子睿的人,你是要急着回去做驸马还是要急着回去送死?难道还有事情比庆安还要重要?”
“青儿还在京城。”
俞翀只答了这么一句,子华就震在了原地。他神情莫辨,脚步却无意识的做了退让。
“一路小心。”
“嗯。”
俞翀为了能尽快赶回京城就只能走管道,行至某一处,等觉察出不对时,耳边已经嗖嗖的冷箭声。左右两边齐发,他正处在正中的位置,根本无法躲让……
京城。
一连过了三四日,童玉青都没见姿月再过来寻衅挑事,自己身边也全无可疑,她算是已经打消了对姿月的怀疑,转个身,却对阿静越来越好,简直把她宠成了自家妹妹。只要是成子睿送过来的东西,统统都有阿静的一份。
阿静开始还不敢受她的好,童玉青只是把当初阿静为了自己受伤的事情说了说,就轻易的叫阿静打消了自己的疑虑,越发的跟童玉青亲近起来。
这一日竹云又送了些锦缎过来,一一放在童玉青眼前让她过目。“这是新来的锦缎,王爷说等王妃挑好了,再请宫里制衣坊的过来给王妃量身。”
童玉青神色恹恹,看都懒得去看一眼。阿静倒是感兴趣,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摸摸那个。
竹云脸色一沉,“放肆!”
阿静吓得一抖,手上的锦缎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这么大声做什么。”童玉青看着竹云,声音不由冷了下来。她指着刚才阿静留意过的那几匹锦缎,“这个,这个,都给阿静送过去。”
竹云脸上有些难看,可又反驳不了。“听见没,赶紧给阿静姑娘送屋里去。”
阿静姑娘?
这被称呼为姑娘的除了面前的王妃,也就只有姿月了。阿静算什么身份能被称呼为姑娘?竹云这么说,不过就是想要阿静难堪而已。
屋里候着的两个丫头吓白了小脸儿,抱着布匹就赶紧退下去了。阿静有些难为情,凑到童玉青身边小声说:“奴婢只是个下人,哪儿能用这么好的东西。”
童玉青眉心皱了皱,亲自翻了件新拿来还没穿过的粉色衫裙递给她。“你是我喜欢的丫头,名字也是我取的,我还不能对你好了?”
阿静惶恐的脸上有些小得意,虽然掩饰的极快,可还是被眼尖的竹云给抓住了。
按着往常早该离去的竹云一直杵在屋子里,童玉青不解的看她,见她欲言又止,眼眸微转,冲着竹云说:“你让她们把锦缎都送到阿静屋里。”
“全部?”
“全部。”
不等竹云开口说话,她又叫着阿静说:“阿静你回去看看,喜欢哪个就留哪个。今天下午不用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阿静喜笑颜开,可是竹云在场,她又不好太放肆,便乖巧的说了声好,退了下去。
人才刚走,竹云就急急开口。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要对阿静做什么?又或者,你想要从阿静身上得到什么?”
童玉青眉心一跳,深看着竹云。
她倒是忘记了,从看见竹云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就相处下来,她更是清楚竹云心明眼亮,没有她看不透的事情。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怀疑的人,可童玉青还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竹云。
毕竟,竹云是成子睿的人。
“奴婢猜,王妃是想要追查当初在王府中毒的事情?”竹云直直看着她,“正好,奴婢手中有条线索。不过,奴婢想要跟王妃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