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为何处？”顾枫的嗓音哑得厉害，却依旧拿腔捏调，处处提防，处处思虑。
“千丘之地，天狼寨。”顾绝兮将躁动的君墨尧推到一边，那圆滚滚的药瓶子又滑落在地，一路滚向门槛。
“千丘之地？朕不在灵渊？”
“哟，打完就不认账了。”她用冰凉的手贴在顾枫的脑门上，杏眼透着狡黠。
“笑话，定是你狼子野心，将朕绑来此地！”顾枫将顾绝兮的手打开，一脸怒气，却并未有实质上打斗的气力。
她笑着，也不恼，只瞧着自己的手。
“你脑袋里有三根银针，他帮你拔出来了，若你觉得还行，咱签一个停战协定，自此井水不犯河水——自然，商贸往来，各凭本事，如何？”
姑娘杏眼仿佛盛了一整季的雪水，清澈透亮，并无半点玩笑意味。
“哦，对了，你若拒绝，栖迟大军就等在千丘之地尽头，即刻攻打灵渊，自然，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君墨尧斜倚在门框上，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这姑娘向来鬼点子多，若顾枫敢说一个不字，怕是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顾枫不解，他眼中满是血丝，“为何不杀了朕？朕绝不会拥你作劳什子的圣主，自古成王败寇，不必因着血亲而例外！”
“啧，还明白我是血亲。”顾绝兮摇摇头，她封住了顾枫的武功，他此刻就是废人一个，可灵渊这么大个烂摊子，她才懒得管。
“灵渊国主，你先前被朱雀控制，成了活傀儡，木偶一般碾平了好几个村落，攻打栖迟数次——你若念着点血亲之情，还不如早些签了协议。”君墨尧叨念着，也算是为顾枫留了点面子。
毕竟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是人都崩溃。
顾枫沉默几息，稍清明了些，便也轻叹一声。
“我的将士呢？”
顾枫面无表情道，眸光幽深，并不能让人猜透他的意图。
“傀儡军全灭，用来做傀儡的活人还剩几百，千丘之地豺狼虎豹多，我自会让他们护送你会羌无。”
顾枫虽脓包了些，但勉强算个人才，不合作倒也罢了。
三角形，向来是最稳定的形状。
若雪、栖迟与灵渊能相互牵制，也能在她哪天撂挑子不干了的时候，免起战祸。
“好，朕签。”
此番顾枫被控制，灭了好些个村落和山匪窝，可难免有遗漏，这些被遗漏的人，有一个成一个仇家。
此人……就算是被迫，也平白留了许多祸端。
顾绝兮笑得眉眼弯弯，“丞相，为朕的表哥送些白粥来。”
“遵旨。”
今日日头很猛，斜斜地照进药房，几道光束中，尘土飞扬。
顾绝兮再度捡起滚到门槛边的药瓶子，放到顾枫身边，“朕知晓你不甘心，但安晗都将丰雪收回去了，这意图已然分明，你怕是没有工夫再来找栖迟的茬了……”
顾枫的手一颤。
他看向照进屋子的日光，一言不发。
“可怜你那帝后，死守昔日海誓山盟，空踏山河万里遥，哈哈哈哈。”
顾绝兮轻笑一阵，锁了药房的门，才拍拍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