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唐锵在这里,一定会猜出朱棣心中那个准备替代徐辉祖的人,此人定是李景隆。
李景隆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虽然现在隐藏的很好,但后世人人人都知道他做出来的那些腌臜事,建文帝将几十万大军交给他,他一败再败,差点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但仁慈的建文帝并没有杀他,可他却再一次背叛了建文帝,朱棣兵临城下,李景隆与谷王合伙打开金川门放朱棣入城。
这样的人,这样的作为,无论如何翻案,都洗不清他身上的罪孽。
朱棣是光明正大的离开魏国公府的,而且脸上还带着笑意,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魏国公府便开始闭门谢客了。
那些隐藏在魏国公附近的密探们很快便将这个消息传到了自己的主子耳中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晚东宫、晋王府、宁王府灯火通明,第二天早朝一大堆弹劾魏国公的奏疏便堆到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随手拿起一本,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老生常谈,没什么新意啊,无非就是些功高震主的废话。”
马越又递给了朱元璋一本奏疏笑道:“皇上,这是礼部给事中铁铉的奏疏,刚刚送来。”
“铁鼎石,他怎么也跟着凑热闹?”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
打开铁铉的奏疏,老朱是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最后重重的合上奏疏,叹了口气道:“宣铁铉觐见。”
“诺,皇上。”
铁铉的奏疏与其他人不同,铁铉觉着这是燕王故意为之,众所周知,燕王一直与自己的大舅哥不合,若徐辉祖掌控京军,那对燕王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威胁,所以燕王故意使了一道苦肉计,让大家误以为在这个关键时期徐家站到了自己这边,无论真假?只要有谣言传出去,那徐辉祖的位置早晚都会不保。
铁铉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极力反对的,若真的换下徐辉祖,换成燕王、宁王、晋王的人,那才真是对朱允炆大大的不利。
三王越忌惮徐辉祖,那徐辉祖就越不能换下来。
铁铉见到朱元璋大礼参拜道:“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你所言有几分把握?”朱元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铁铉摇了摇头道:“回禀皇上,臣一点证据都没有,但臣觉着即使有一分可能,我们都不能冒险。”
老朱烦躁的走来走去,冷哼一声道:“朕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他们怎么还敢沾染兵权?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铁铉一本正经的回道:“臣曾经在民间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大胆,皇上是找你来问话的,不是让你来讲故事的。”马越怒斥一声道。
“多嘴,但说无妨。”老朱瞪了马越一眼说道。
“皇上,臣曾见两个商贾谈话,一个商人说:若有十倍利,我甘愿将自己的妻子卖了;另一个笑道:若有百倍利,我卖国又如何?臣觉着这是人性使然,王爷们也不能免俗,皇位又岂是那百倍利、千倍利所能相提并论的?夺得了皇位,就拥有了一切,既然您亲手开启了夺嫡之争,也就该有应对这些事情的心理准备。”铁铉不卑不亢的回道。
后面那句话明显是对朱元璋的指责,但朱元璋却毫不在意的大笑道:“哈哈,有一个人的说辞倒是与你所言很像。”
“谁?”铁铉好奇的问道。
“唐锵,他也曾经说过一句话,令朕印象深刻,他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也不是好王爷了。”
“妙啊,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惜臣还无缘与唐状元一见。”听到这话,铁铉也不禁拍手赞叹道。
“那依你之意,朕不该撤换徐辉祖了。”
铁铉点了点头道:“自然不能,若魏国公真的被撤换,那就入了有心人的圈套,但兵权之重,也不能一家独大,所以臣认为应该召曹国公回京,令其屯军紫金山,如此可保万全。”
“曹国公不是皇太孙的人么?你怕三王反朕,就不怕朕的孙儿反朕么?”朱元璋冷笑一声道。
“所以臣才建议令曹国公屯兵城外。”铁铉拱手回道。
“哼,你倒是一心忠君,可朕就偏偏不如你们的心意,马越,传旨,命李景隆与耿炳文分别驻扎于紫金山与采石矶,安心练兵,无朕诏令,不许外出。”朱元璋冷哼一声道。
“诺,皇上。”
“皇上圣明。”对于老朱这突如其来的一步妙棋,铁铉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紫金山就在城外不远处,耿炳文是朱元璋起兵时的心腹,也是硕果仅存的开国功臣之一,派其驻兵紫金山,对内可牵制徐辉祖,对外可震慑诸王。
而采石矶是南京城的心腹要地,派心向朱允炆的李景隆驻守,那些在外异动频频的诸王累死也打不到南京城下。
不要觉着这夺嫡之事只有燕王、宁王、晋王三王参与了,其它分封的藩王现在也不老实,若之前皇位只属于朱允炆一人,他们还不会有什么异动,但现在三王参与了,其余诸王当然觉着不公平了,都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你们三人就有资格竞争皇位?我们就不行?
铁铉出宫后,老朱冷冷的看了一眼马越道:“日后朕召见大臣的时候,你若是再胡乱插嘴,朕绝不饶你。”
“奴婢知罪,请皇上恕罪。”马越连忙跪下请罪道。
“哼,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奴婢多谢皇上。”
马越这二十大板挨得不冤,其实他也是在试探朱元璋的反应,老朱之前很反感宦官参政,现在好像好了一些,于是马越便小小的试探了一下,结果还是令大家失望了,看来有老朱在一天,宦官们就不可能登上历史舞台。
晚上,候显一边照顾马越,一边哭泣道:“师傅,是徒弟的不对,徒弟连累您了,徒弟就不该乱出主意的。”
“小候子,你这个主意出的好啊,若不是如此,咱们又怎能摸清皇上的心意?为了这一点,这二十板子挨得就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