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恒率领全家人乘坐他请来的中型货车,开始日夜兼程往Q市方向去。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来,现在却垂头丧气而归;来时五人,去时也是五人,只是其中一个是断气的。这叫人想来没有不痛惜的。
回去时,除了白千叶去世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涂玉兰和白紫对苗恒失望至极。这一点让苗恒感觉很委屈,又无可奈何。
涂玉兰哭一阵,休息一阵。把她和白千叶从年轻到老来的日子都在脑子里放映了一遍,有酸甜苦辣,也有悲欢离合。白千叶这一辈子是一个务实的人,没有什么野心,做眼镜生意数十年,也就是守着一个眼镜店。一直想开分店,最终还是没实现。
他在感情方面很专一的,没有一丝不轨。对涂玉兰也很随意,从不要求她为他改变什么。
白千叶不喜欢吃鸡,连炒菜锅都不能有鸡气味,否则他是可以闻出来的,便对那个菜觉得恶心之至。但是涂玉兰很喜欢吃鸡。有时,两人便分锅炒菜。
涂玉兰因为他有这习性,确实减少了吃鸡的次数和食欲。
食欲跟**有相通的一部分。夫妻行房事,需得双方情投意合,才能蜜里调油,如胶似漆。吃美食同理,即要在一起共餐的两人同时喜欢,并且很享受美食,吃起来才有味。
虽然白千叶不喜欢吃鸡,但是还会设法为涂玉兰费心烹饪鸡给她吃。有时炖整鸡,有时烧可乐鸡翅。
涂玉兰深知,自己性格不好,没有修养,也不会穿气打扮,毫无气质可言,可是白千叶不嫌弃她,待她一如既往,情深意重。
想起白千叶的千种好万般爱,再看眼前冰冷无知觉的尸体,涂玉兰又忍不住放声痛哭。可是,她的嗓子哭哑了,只听到她干嚎几声,便没声音了。一旁的白紫给母亲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劝道:“妈,想开点吧,你得保重身体,否则爸爸走不安心啊!”
“女儿,你不懂,你爸身前对我真的很好,那时我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没知觉。我还老说他自由散漫,不积极乐观。现在想来,他那是叫从容镇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哦,妈妈,你能感受到爸爸的一片心意也是他的心愿。”
“不是妈说,苗恒比你爸差远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患难见真情。看来,他呀,你只能与他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此时,苗恒带着小圆圈坐在驾驶室里。
白紫不言语了。她心里这两天莫名的哀伤。父亲的死突如其来,苗恒的反常表现叫她无法适从。一直以来,她都是依赖他信靠他的,他也总是惯着她,疼惜她,顺着。可是,他原本有这个救人的能耐,她和母亲都苦苦哀求他,他却视若无睹。这下,深深刺痛了白紫的心。
平日里说“我爱你”都是唱得好听,其实,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能共患难的爱情还能称得上爱情吗?!
经过漫长的旅程,15个小时之后,也就是第二天中午13点钟,货车已到达Q市殡仪馆。苗恒付了钱之后,打发司机走了。
女婿如半子,在苗恒的操持下,葬礼顺利完成。涂玉兰和白紫伤心过度,后来双双病倒。苗恒把碧清请来,由她照顾开导两个生病的女人。毕竟其间有一个是岳母,很多时候,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近身伺候。另一方面,他深知,岳母和老婆在白千叶去世的事上,对他心怀芥蒂,他便带着小圆圈回到了火苗山庄。
神仙和凡人差别大着呢,神仙思想开阔深远,行为几乎可以跟上思想,几乎是想到哪,便可以做到哪。但是,神仙的言行也受诸般限制,天条律令对神仙的管控十分严格,动不动就是抽去仙根,收去仙气,降为凡人,或者打入冥界,永世不得超生。而凡人一旦犯错,国法会量刑,还有法外讲人情一说,这些个中原由没有人会懂。因为白紫对苗恒误会加深,她的不体谅和不理解,打击了他,他心里对于活在这个世界开始有了想隐退的想法。
两个月之后,苗恒写完了《白父之死》,而白紫和碧清也回到了火苗山庄。
夜来,无事,朦胧灯下。小圆圈躺在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苗恒听得真切。他说:“很晚了,我们睡吧?”
“闺女还没睡。”白紫说。
“她已经睡着了。”
“哦,那我要休息了,请你去阁楼上休息吧。”
苗恒便走了,想到她心中还有气,也不想多说什么。希望时间可以冲刷一切不好的记忆,不能让活着的人一直生活在死人的阴霾之中。
苗恒把冰芬请来陪伴白紫。同时,又给涂玉兰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眼镜店里的生意,时常派苗三去不定期检查督岗。在苗恒的安排下,一家人的生活在有序进行。
一个月后,白紫的精神渐渐恢复了,每天认真在线上给孩子们上美术课。她现在醉心于对画画的研究,还在加强自己的任务,不断地练习,她希望有一天,她能举办一个画展。
但是,她对苗恒很冷淡,不让苗恒靠近她。夫妻二人尚处于分床睡的状态。
苗恒空闲时,会教小圆圈和小菜苗两个孩子读书,练拳。倒也过得自在。
又是一年冬天到,火苗山庄的所有人停止了室外活动,都窝在屋里取暖。这一天,萧齐携妻儿来火苗山庄做客。苗三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鸡鸭鱼肉,煎炒烹炸,色香味俱全,叫人垂涎欲滴。大家团团围坐一起,大人喝酒,小孩喝饮料,你给我夹菜,我劝你喝酒,一桌人吃得津津有味。
高兴归高兴,也没人像白紫那样喝酒的,菜吃得很少,酒是喝下去五杯了,一杯接一杯……苗恒去把她的酒杯接下,劝道:“少喝一点!”
“不,今天兄弟来了,我高兴!”白紫笑道。伸手过来夺酒杯,苗恒不给,他用左手拿过她的酒杯放到更远的地方。
“你干嘛管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