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宵楼是恒山脚下最有名的酒楼,酒楼内最有名的斋菜和素酒,引得僧尼俗道,来往客商纷纷来此打尖或者住店。方泽来时正赶上饭点,不凑巧得很,居然一个座位也没有。
摇摇头正准备寻另外一家,楼外又进来两个中年汉子,其中一人满脸络腮胡子,身材甚是魁梧,拎着一把朴刀,“伙计,给我们兄弟二人找一个位子,好酒好菜尽管上!”
“对不住您二位,现在没有空位,要不二位和别人凑凑?”跑堂的伙计一看二人装扮便知道开罪不起,急忙跑过来招呼。
另一个中年人体形瘦削,眼神阴鸷,伸出一只大手罩到伙计脸上,一把将他推开,跑堂的伙计直觉一股大力袭来,噔噔噔一连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边不是还有位子吗?”瘦削的汉子径直上了二楼,找到一个临窗的座位,原来坐在那里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客人。瘦削汉子一把揪住书生衣领,提了起来,“你吃完了吗?吃完了还不赶紧滚!”说完将书生一掼,书生如同断线的风筝,眼看就要摔下楼来,跌个半死。方泽用巧劲轻轻一托,书生竟然牢牢站住。变起突然,书生惊魂未定,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方泽上得楼来,瞧见二人竟是看也没看书生的情况,自顾自就着书生点的酒菜吃了起来。
方泽笑语吟吟地走过去,掇了一条长凳,在二人旁边坐下,“我与二位英雄凑个桌。”
魁梧的汉子一声爆喝:“滚开!”说完就用手来推方泽。方泽借着拿起酒壶的时机巧妙的避开,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好酒!”瘦削的汉子见状揸开大手就往方泽面门上打来,方泽拿起筷筒里的筷子,夹了一口菜,咀嚼了两下,又趁势避开了瘦削汉子的一击。两个中年汉子久历江湖,到现在如何不知,碰到了扎手的点子。未敢轻举妄动,只是目光审慎地盯着方泽,伺机而动!
方泽一手执着酒壶,一手下筷如飞,还不忘招呼两人,“两位英雄怎么不吃?来来来,吃口菜。”方泽夹着一口菜就往中年壮汉嘴里塞,壮汉偏头想避,那双筷子却如影随形,径直撬开了他的嘴,崩坏了他两颗牙。瘦削的汉子不再迟疑,挥掌向方泽咽喉攻来,方泽执壶的左手格开他的拳头,壶嘴就往他嘴里塞去。
“你也喝杯酒吧!”一壶老酒涓滴不剩,全数灌入了瘦削汉子的喉咙,瘦削汉子剧烈咳嗽,直到咳出血来。
方泽换了一双筷子,继续吃菜,不再搭理二人。两个中年汉子脱困,满脸骇然之色,毫不拖泥带水,立刻从窗户跃下二楼,连狠话也没有撂下一句就逃之夭夭了。
直到此时酒楼内才响起一阵轰天的喝彩之声。
那书生上得楼来,作揖行礼:“多谢前辈援手!”
“前辈?你看我像你前辈吗?”方泽转过头来笑语吟吟地看着书生。
“啊呀,原来是位少年英雄,是袁某有眼不识真人,赎罪!赎罪!”
“客气话就不必了说了,再点几个好酒好菜,你来会钞!”方泽毫不在意地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姓袁的书生连忙吩咐伙计撤下原来席面,重新置办了一桌丰盛的席面款待方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泽打了一个饱嗝,抬眼看到书生仍在相陪,忍不住皱眉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还未过问恩公名讳。”书生执礼甚恭。
方泽心中暗爽,“懂事!”嘴上却显得毫不在意,挥挥手装作不耐烦地说道:“最烦你们这些读书人,婆婆妈妈的,告诉你也无妨,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华山追魂剑方泽!”
“原来是华山的方英雄,久仰!久仰!”书生满脸喜色,纳首便拜,神态丝毫不似作伪!
“你听说过我?”方泽心里好生奇怪,魂穿七年他就下过两次华山,而且两次都没有出过陕西。
“此事说来话长!家姐的大仇便是方英雄所报!七年前家姐刚刚嫁到华山脚下马员外家,就在洞房花烛夜那天,那淫贼田伯光...”说道此处书生有些哽咽,调整一下情绪,继续控诉道:“那日之后家姐一时想不开便投缳自尽了。家父一直想上华山亲自拜会方英雄,可惜缠绵病榻未能如愿!今日得见英雄尊面,说不得要上我家里住上几天,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也好了了家父的夙愿!”袁书生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声泪俱下,连方泽也不由动容。
周围的食客听得书生控诉,无不痛骂淫贼无耻,赞扬书生的姐姐节烈。方泽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要是失了名节,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就隐忍不发,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所以他毫不后悔扭断了田伯光的脖子。
袁守诚的家就在恒山脚下,是一座五进的大庭院周围千亩良田,一半是恒山的产业,一半就是他家的。他祖父做了半辈子行商,攒下的这一份家业,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开始耕读传家,袁守诚更是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功名。
袁守诚将方泽引在客厅奉茶,自己先去禀告父亲。
“恩公在哪里?”不多时袁守诚便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人走了进来。见到方泽便要下拜,方泽哪里肯受他拜。慌忙离坐,一把搀住了袁员外。袁员外再三要拜,方泽只是不肯受,最终只能要袁守诚代为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做罢。方泽也只能无奈受了。袁员外又吩咐管家去取一张千两的银票,以做答谢之礼。
管家姓何,听得袁员外吩咐,沉声说道:“老爷,世风日下,骗子当道,若只是骗吃骗喝还好,若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哄骗了少爷,想要谋夺家产,那可就不得不防了。”
袁守诚听得此言高声喝骂:“你这条老狗在这里说什么嘴,要你去取你便去取,就算被骗也是我袁家的银子,与你有什么相干!”
何管家听到袁守诚喝骂竟是动也不动,只是冷笑道:“少爷年轻识浅,不知江湖险恶,人心如鬼域,我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咳咳咳,何涛你放肆!咳咳咳...”袁员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一边咳嗽,一边怒骂。
“既然你们父子不识好人心,我这便去将银票取来。”何管家略微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方泽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管家吗?这是爹啊。只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置喙。
袁员外与袁守诚看着方泽好生尴尬,他二人对方泽那是半点怀疑也没有的。袁员外是因为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而袁守诚则是因为见识过方泽惊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