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先生从胡琴抽出一把又窄又薄的长剑,寒光陡闪,便向方泽攻来。这一下出招快极,抑且如梦如幻,正是“百变千幻云雾衡山十三式”中的绝招。
方泽不敢怠慢,一招金丝手便将林平之的长剑吸到手上。
莫大先生眼中一亮,赞道:“好手段!怪不得早几年江湖上沸沸扬扬说你学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这一招什么名堂?”
莫大先生嘴上说着话,手上却不稍停。一剑既占先机,后招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方泽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方泽连连倒退。方泽有心想要谦虚两句,却哪里得闲,半句也说不出口。
方泽施展恒山石刻之上的剑法,阻挡住莫大先生的攻势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是华山的绝技唤作金丝手,对付武功比你弱的人,自然手到擒来,要是碰到前辈这样的高手万万不敢使用这一招的,吸过来前辈趁机给我一剑,我就要见阎王了。”
莫大先生一连抢攻了十多招,始终破不了方泽的防御。收剑插入胡琴,对着方泽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夫最强的便是这百变千幻云雾衡山十三式,如今十三式俱亦使完,却始终奈何不了你。想来你如今的武功怕已经是远胜于我了。”
方泽刚刚准备大展身手,听得此言也只能无奈罢手,顿感十分扫兴。
莫大先生见到方泽惫赖神情气得吹胡子瞪眼,“看你的样子是嫌打得不够痛快咯?”
方泽被莫大先生说破心事,尴尬地摸摸头,连称不敢!
“我今日找你是有些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完之后何去何从,自己再做决断!”莫大先生正色说道。
“魔教前教主任我行现在重出江湖,残杀武林同道。江湖传言是你大师兄令狐冲联合天王老子向问天一起救出来的。你若是想打个痛快不妨找任我行去试试。”说完莫大先生还不忘揶揄方泽两句。
方泽闻言脸色变得凝重,心中暗道:“怎么发生这么多事,大师兄还是和向问天搅和到了一起?”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没有劳德诺和小师妹相救,林平之照样可以趁人不备逃出来。现在令狐冲的武功比原着中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结果仍然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莫师伯,我大师兄现在何处?”方泽焦急地问道。
莫大先生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莫师伯,想来你心里仍然认为自己是华山弟子,可见外面的传言并不可信。这半年来,我亦留心过曲非烟那个姑娘,她要和魔教有什么牵连,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倘若任我行真是令狐冲放出来的,那他这件事就真是做得差了。任我行这个人野心勃勃,武功又高,只怕江湖从此多事了。而且令狐冲亦有很久没有消息了,怕是知道自己行差踏错怕见故人了吧。”
方泽沉默不语,只是不知道师傅师娘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会怎样。方泽沉思片刻对莫大先生说道:“此事决计不是莫师伯所想的那样,我大师兄天性洒脱,重情重义,也许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也不一定。莫师伯我师傅师娘怎么样了?”
莫大先生抚须颔首道:“你说的与岳掌门修书给我所说的一致,他也不相信是自己的徒弟放出任我行的。只是群情汹汹,若令狐冲不现身解释清楚,华山怕有不小的麻烦。”
方泽闻言心内焦急万分,华山之于他可不单单是师门而已。十岁上山,师傅师娘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他此生最大的两个执念,一为报父母之仇,虽然当年的的马贼如人间蒸发一般,但照他看来左右逃不过嵩山或者魔教指使,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二就是光大华山了,眼见得华山派蒸蒸日上,他又怎会见它毁于一旦。
“莫师伯,晚辈有一事相求,万望莫师伯应允!”方泽看了一眼远处的曲非烟,继续说道:“曲姑娘天真烂漫,只是性子活泼了些,但她绝对和魔教没有任何牵连,她爷爷与刘师叔爱乐成痴,如今也不知在何处归隐。晚辈想托莫师伯照顾她一段时日,不知莫师伯意下如何?”
莫大先生闻言,神情悲苦,喃喃念道:“爱乐成痴,好一个爱乐成痴,痴到师门父母妻子全然不顾,痴到死于非命,他们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方泽大吃一惊道:“莫师伯是说刘师叔与曲洋都死啦?”
莫大先生与刘正风几十年的师兄弟,外人都道二人不睦。其实二人并无什么理念之争,单纯只是性格不合而已。否则在原着中刘正风遭费彬追杀,莫大先生也不会甘冒奇险,出手相助了。
莫大先生呵呵苦笑了两声,娓娓说道:“想当年东方不败初掌日月神教江湖上腥风血雨打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失踪了这么多年的任我行又冒了出来。任我行出来之后广邀昔日部属,曲洋宁死不从,与我那师弟双双殒命于任我行之手。现在师弟妻儿老小全部托庇于我衡山,我也是从我那侄女口中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来不会有差。你要曲姑娘在此由我照看一段时日也无不可,只要她如往常一般不抛头露面就可以了。”
方泽郑重抱拳行礼,走到林平之与曲非烟身前,犹豫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平之,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即刻动身回华山!”
林平之懵了一下,然后答应了一声,立刻回到山洞收拾东西,心中疑惑道:“师傅不是华山弃徒吗?可以回去了吗?”
曲非烟也准备去收拾,被方泽一把拉住。她疑惑地看着方泽,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怒目圆睁,大声说道:“你们要把我丢在这儿?”
方泽闻得此言,心中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此时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意看到曲非烟失望的眼神。
“不是,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曲姑娘你要节哀!”
曲非烟一句话不说,只是怔怔地看着方泽。眼泪无声从脸庞滑落。
方泽一咬牙,把心一横,将曲洋已经身死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曲非烟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哇哇大哭。后来干脆扑到方泽怀里啜泣。
方泽好不尴尬,心中默念:“她初三,我高三,别多想!”
莫大先生见此情景,犹豫良久,方才说道:“方少侠,老朽曾听闻你十三四岁便代掌过华山,此番身受重伤又被逐出师门,成为了华山弃徒。人生大起大落,心智却坚定不移,殊为难得!”
方泽拍拍曲非烟的肩膀,然后将她轻轻推开,拱手对莫大先生说道:“莫师伯,有话只管明言!”
与人说话最忌交浅言深,莫大先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见到优秀的后辈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他斟酌了一下言辞,缓缓说道:“居轩冕之中,不可无山林的气味;处林泉之下,须要怀廊庙的经纶。方少侠得失之心甚浅,只是须知过刚易折,锋芒毕露,有时也不全是好事。老朽冷眼旁观,岳掌门是属意你来接任掌门之位的,所以多说了几句,方少侠不要见怪!”
方泽凝神思索,拱手郑重行礼,说道:“谨受教!”
莫大先生点点头,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