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番子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只见他话音刚落,众番子一拥而上,竟然无片刻犹豫,当真做到了令行禁止。
仪和大喝一声:“恒山弟子拔剑!”仪清、仪琳并五名恒山弟子,立时便抽出长剑,围成一个圆圈,组成了恒山剑阵。每柄长剑指住对方一处要害,即头、喉、胸、腹、腰、背、胁。七剑连环,既攻敌,复自守,绝无破绽可寻。那群番子虽然训练有素,短时间倒也奈何不得她们。
不戒和尚身高力不亏,将禅杖舞将起来,就冲了上去。只听得“铮铮铮铮”金铁交击之声,五六柄刀便砍在了禅杖之上。禅杖嗡嗡作响,直震得他双臂酸麻,先自吃了一惊,暗道:“这些不是普通的番子!怎的武功如此高强?”不戒和尚不敢再掉以轻心,也绝了杀出一条血路的心思,只是东一禅杖,西一掌的与一众番子游斗。他心念电转,忽而高喊道:“袁小子你华山派难道没有召集弟子的信号?风紧啊,快点求援啊!再等片刻即便你师傅来了,也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此刻围着袁守诚的番子怕不下四五十人,而且配合默契,招式奇诡。袁守诚听得不戒和尚大喊,一招“古柏森森”隔开四五柄长刀,方才郁闷的说道:“晚辈倒是想要求援,却哪里腾得出手来!”“刷刷刷刷”袁守诚说话之间,又有七八柄长刀从四面八方朝他砍来。无奈之下他身子腾空而起,险之又险的避开这致命一击。
不戒和尚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见到袁守诚吸引了大半战力,这边却只有十几人围杀自己。不由破口大骂道:“狗番子,忒瞧不起人!”他大喝一声,脚下生风,奋起全力,不管不顾的跑到袁守诚这边。举起禅杖兜头兜脑地对着围攻袁守诚番子砍将下去。
那群番子见他来势凶猛,纷纷闪到旁边,避其锋芒。袁守诚顿时压力大减,大叫一声,“前辈得罪了!”双脚在地上一点,跃上了不戒和尚的肩头。不戒和尚将肩膀一托袁守诚身子借势便飞上了半空。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箭炮来,晃火折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这是华山掌门召集门人的信号火箭。方泽担任掌门之后,在外历练的弟子人手一个,未雨绸缪,这一次总算派上了用场。
袁守诚从空中落下,眼见得下方刀枪如林,耀得眼睛生花,被唬得手足无措。匆忙之中总算还有一二分急智,运起全身内劲,一招飞龙在天,猛得向下方拍去。掌风呼啸之间,下方的番子哪里抵得住这种力道?远一些的被掌力震得四散,近一些的便是逃也来不及,只能匍匐在地。
“刘公公,这小子是华山弟子,刚刚发的是求援的信号,而且此地距离华山不远,我们要不要就此作罢?”
那为首的番子听得手下言语,依然不动声色,单手捋了捋鬓边垂下的白发,缓缓说道:“咱家早就想会一会这个能将何公公的孙子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英雄了。呵呵呵,陈挡头,你吩咐下去,这几个人缠住他们就好,可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属下遵命!”陈挡头将身体拱得如同一个虾米。转过身来,脸色便立时变得凛然,沉声说道:“厂公有令,改杀阵为困阵!”
“谨遵厂公号令!”一百多人齐声遵令,声势浩大。只见人影翻飞之间,原来杀气腾腾的阵势为之一缓。一众东厂番子,由进攻变成了结阵自保。
不戒和尚和袁守诚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为何围而不杀定要等方泽前来?”但还是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袁守诚对于方泽盲目崇拜,哪怕听到对方困住他们只是为了等方泽过来,他也没有十分担心。
不戒和尚则全然相反,心中暗道:“这方泽武功再强,只怕也强得有限。年岁摆在那里,听说比他这个姓袁的徒弟还小上一两岁。只盼他是一个谨慎的性子,不要一个人莽莽撞撞冲过来才好,不然也是枉送性命而已。”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那群番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椅子,仔细用衣袖擦拭干净,然后请刘公公下马坐了。刘公公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陈挡头他们也毫不关心场中局势,只是恭恭敬敬侍立在刘公公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从南边奔过来三匹骏马,马上端坐着两男一女,正是看到信号赶来的方泽、令狐冲和岳灵珊。
他们三人看到袁守诚与恒山弟子无恙,方才略微放下心来。
方泽一马当先,径直向刘公公方向行去。令狐冲和岳灵珊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左右。有那不开眼的番子阻拦,方泽都只是真气鼓荡将其震到两边。约莫隔着刘公公还有两三丈距离,三人将马停住,方泽马上拱手说道:“五岳剑派盟主方泽有礼了!不知这位公公为何与我五岳剑派的弟子为难?可是我这劣徒干犯甚么国法?”
刘公公乜斜着眼睛打量了方泽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咱家这几年见过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自称武功天下第一。所以一时好奇想看看你这个武林共主,江湖上人人都道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与那些妄人有甚么区别。”
方泽不卑不亢的反问道:“噢?那不知公公看出来了什么不同没有?”
刘公公还未答话,陈挡头大声喝道:“大胆!厂公面前哪有你问话的份!”
刘公公抽出一截宝刀,用手拨了拨锋刃,然后放在耳朵旁边听了刀刃发出的颤鸣之声。一反常态的对着陈挡头温和说道:“呵呵呵,陈挡头有眼不识真英雄啊!他这天下第一可不是你以前杀的那些废物可比的!罢了,罢了,你功夫不到家,难怪你看不出他的深浅来。”
陈挡头听得厂公这番言语,不由受宠若惊,他一躬到底,谄媚地说道:“小的武功自然不知一晒!只是旁人武功再高那也是不急厂公万一的。”
刘公公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你这番话要是敢当着何厂公的面说出来的话,咱家立马升你做我的副手。”
陈挡头见到刘公公似乎兴致颇高,又凑趣道:“何厂公武功虽高,但他不过行将就木之人,哪里及得上您老?小的三脚猫功夫虽不敢和何厂公比,但要是碰上陆大挡头,还是能够为厂公分忧的。”
刘公公闻言都气笑了,浑然忘了方泽他们还在旁边。他对着陈挡头骂道:“呸!你挡得住小陆子?少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了!”
陈挡头被啐了一脸也不恼,依然觍着脸赔笑道:“厂公法眼无差,陆挡头的武功是比小的强上一线。”
方泽坐在马上也不着恼,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见到二人不再谈话,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他嘿嘿讪笑两声,问道:“厂公?这位公公是东厂还是西厂?”
刘公公“铿”的一声将刀整个拔出,对着方泽阴恻恻地说道:“咱家乐意说的时候,你不听不行!咱家要是不乐意说了,你却多问,可是要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