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要作假,不好把他推开,只得顺从地依偎着他,一副受惊小鸟的模样。
江潋很满意,向役长问明情况之后,当即决定亲自进城一看究竟。
杜若宁胆小不敢去,留在船上等他回来。
殷九娘也有点害怕,就在杜若宁房里和她作伴。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江潋回来了,脸色十分凝重,第一时间往京城飞鸽传书给皇帝报信,而后才把那边的情况简单讲给杜若宁听。
“不确定是不是冤魂所为,但那匹上吊用的白布上,确实写着长宁公主的名字,他们家人和师爷均已辨认过,上面的字体是他本人笔迹。”
“天呐,难道真的是鬼魂?”杜若宁道,“长宁公主的鬼魂不是在京城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鬼魂来去自如,想去哪里就是一眨眼的事。”殷九娘说道。
江潋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又对杜若宁说道:“我已将此事及府衙公务暂时交由临州通判全权负责,并且留了几个厂卫在那里协助他,方便随时进行消息传递,剩下的要看皇上的旨意如何安排。”
“那咱们呢?”杜若宁问。
“自然是继续赶路。”江潋道,“我是为了江南织造而来,不能为别的事耽搁。”
“也好。”杜若宁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快点走吧,这里怪吓人的。”
江潋当即下令,大船起锚继续前进。
第二天,临州官方的八百里加急和江潋的飞鸽传书先后送入皇宫,嘉和帝阅后龙颜大怒,紧急传召相关官员进宫商议对策,命大理寺及刑部官员立即动身前往临州调查此案,同时前往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沈决。
京城里的冤魂索命案还没查出头绪,如今外地又出现了这样的事,皇帝生气问责不可避免。
更让他生气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全国各地的长宁公主庙也是越盖越多,拆除一座,很快就会多出来好几座,仿佛雨后春笋般除之不尽。
本来冤魂索命案和拆除长宁公主庙都是江潋负责的,结果江南织造又出了岔子,江潋分身乏术,便建议嘉和帝把这两件事交给沈决负责。
现在冤魂既然在临州杀了人,沈决做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自然是要一同前往的。
宋悯对于嘉和帝的决定没什么异议,议事结束后,又跟随嘉和帝去了御书房。
嘉和帝还没坐稳,便吩咐他快快修书给清州知府和扬州漕运总督,让这两人加倍小心,近期内无急事不要外出,府内外都要加强护卫。
宋悯自然明白,这两位都是当年参与叛乱的官员,细算下来,倘若这两个也死了,当年参与其中的官员便只剩下他和陆尚书孙少卿了。
好快呀!
阿宁的速度好快呀!
宋悯不觉一阵脊背发凉,从宫里出来后,便径直回了家。
长河陪着他去到书房,将房门关上,才将袖中的信笺双手捧着递给他。
宋悯一目十行地看完信,阴沉着脸半晌没说话。
信上说,黄庆余死后的第二天傍晚,东厂的船只才刚刚抵达临州。
所以,黄庆余的死就和江潋阿宁无关了吗?
这不可能!
宋悯一百个不相信。
哪怕有真凭实据证明东厂的船确实是第二天傍晚才到,他也不相信。
阿宁多聪明,她要杀人,自然会先想好后路,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让人怀疑到她头上。
但他不需要线索,也不需要证据,单凭阿宁往哪走,哪里就死人这一条,他就可以肯定人是阿宁杀的。
阿宁应该也知道他能猜出来吧,可是猜出来又怎样,阿宁根本不在乎。
她搞了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传言,盖了那么多长宁公主庙,就是在为自己铺路造势,她正等着他对外界揭露她的身份呢!
不!
他就算什么都知道,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他绝不能让自己成为阿宁手里的棋子。
就算这大周江山是盘棋,他也要做其中一个下棋的人,而不是棋子。
“再等等吧,这个消息没什么用。”他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轻咳两声道,“等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再做定论不迟。”
“是。”长河垂首应道,“那边进展很顺利,想必消息也在路上了。”
宋悯轻轻点头,将灰烬吹散:“县城客栈里逃掉的人,要尽快找出来灭口,跳河逃回来的那三个,也一并杀了。”
长河神情一凛,没有应声。
宋悯微微抬起眼皮看他:“怎么,你有异议?”
“属下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对吧?”宋悯道,“你有没有想过,被东厂抓到的人,怎么可能会逃脱?唯一的可能,就是江潋让人把他们扔下去的,扔下去是什么目的,应该不难猜吧?”
“为了跟踪他们找到幕后主使。”长河说道,跪地谢罪,“属下目光短浅,罪该万死。”
“不,你不能再死了。”宋悯抬手让他起来,示意他出去,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长河不能再死了。”
阿宁已经送走了他两个长河,这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死了。
阿宁!
你非要逼我与你自相残杀吗?
……
隔天,船上同时收到了东厂和国公府的来信。
两封信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在说宫里的动向,唯一不同的是,国公爷在信的末尾还单独给江潋写了一句话:你小子给我老实点,敢欺负我女儿,回来打断你的腿。
江潋看完脸都绿了,拿着信去向杜若宁请教,怎么样才算是欺负她。
杜若宁还不知道父亲的来信,正趴在书桌摆弄什么。
江潋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把两片树叶往书本里夹。
“是要做书签吗?”他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多了一片叶子?”
“这一片是我在县城等你的时候,去岸上摘的。”杜若宁说道。
“哦?”江潋来了点兴趣,把那片树叶拿在手里细看,“你是打算在路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摘一片树叶留作纪念吗,嗯,这样确实蛮有意义的。”
“别摸,别给我摸坏了。”杜若宁忙将树叶从他手里抢回来,放在嘴边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夹进书页里,“这是送给薛初融的礼物,弄坏了多不好。”
江潋:“……”
薛初融,薛初融,又是薛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