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过的鼻子在吸入空气时只有一股淡淡的海风味道。
“好受点了?”
黎浅点点头,便秘似的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把话题又绕回点子上,“这些人打小孩?为什么?”
“我的眼睛。”他垂眸看着她,碧蓝色的竖瞳就像无机质的宝石一样漂亮。
当然这在黎浅眼中是如此,可在这些宗教信仰浓厚的前期国度里,蓬托斯这副样子只会被当成异类,这一点都不奇怪。
黎浅不免有些心疼的抚上他的眉眼,“你明明这么漂亮,是他们的问题。”
蓬托斯喜欢她格外在意自己的这种感觉,他轻笑着说:“在这里异类就是罪,不过那时候的我不明白这点。”
他随心所欲,却是第一次接触克洛诺斯创造出的人类就翻车了。
黎浅和他穿梭在这些街道中,蓬托在一条街的暗巷口停了下来,淡漠的双眸望向里面,“到了,就从这开始吧。”
面对他的过去,他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看上去和局外人一样。
黎浅跟在他身侧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向里面看去。
暗巷的光线并不好,满地都是湿漉漉的黑泥土,伴随着一些恶臭。
黎浅往里面走了几步,蓬托斯为她挑选的时间刚刚好,她正好看见几个穿着不错的孩子对着一身泥泞的男孩丢着石头。
虽然黎浅看不到正脸,但那一头短碎还未长的金发让她的心脏瞬间被捏紧了。
“那是你...”
蓬托斯攥紧了她的手,“不要插手。”
成年版的蓬托斯就站在身边牢牢的护着她,幼年版的蓬托斯正无助的被人按着肩膀摔进泥地里,他们向他丢石头,嘴里骂他是恶魔。
虽然知道他不会出大事,但见到这种堪称虐待的场景,黎浅不免的还是会心疼。
她仰头说:“我想走近点,我不会插手的。”
蓬托斯默许了,他牵着她深入暗巷,对幼年的自己完全没有一点情绪起伏。
小蓬托斯从始至终都没有还过手,眼里除了淡淡的不解以外,就是忍着掩藏在心中的暴戾。
他的脸上被石头划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殷红血液爬满了整张稚嫩的脸,竖瞳在暗处却亮度惊人,眼尾还冒着淡淡的蓝光,在这种环境下确实有些邪恶的感觉。
“为什么...”
他歪了歪头,疑惑的问,“我伤害你们了吗?”
“怪物!”
“怪物!恶魔!你这个小怪物!”
“我们要打死他!”
在黎浅的眼前,一块有许多锋利棱角的大石头划过重重砸在了小蓬托斯的鼻梁上,他一下仰头就狠摔进了泥地里,那一头金色的短发被泥土蹭的黯淡无光。
“蓬托斯!”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又被身边的人拉了回来。
“嗯?”倒在泥地里的小身影缓缓抬头,满是伤痕的脸上,双目精准锁定两人呆的位置,眯了眯眼,“谁在?”
黎浅看着他鼻血都流了出来,一点点的滴落在泥地与那些脏污的泥土混在一起,杏核眼里的心疼都快化成眼泪流出来了,她不清楚这个缩小版的精致小人是否能看见她,但那双眸子确确实实的锁定了他们的方向,她强忍着没在出声。
身边的蓬托斯也没说话,只是同样平静的与泥地里的人对视。
“嗯...”
没给小蓬托斯过多的思考时间,他的背部被狠狠的踩了一脚,整个人又趴进了泥地里。
黎浅心知自己不能过去帮忙,她钻进蓬托斯的怀抱,用力抱着他,感受他真切的微凉体温,以此来安抚自己心疼的情绪。
“我们回去吧。”蓬托斯并不想黎浅不高兴,更不想她表现得如此难过,这不是他希望的。
他带着人脚下就亮起了法阵,黎浅却按住了他的手,坚定道:“那是你的过去,我想要了解,我要看完,至少要看你报复回去。”
蓬托斯见她如此认真,刚亮起的法阵又黯淡了下去。
黎浅从不知道,原来幼年神明也可以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他明明只是来旅行而已...
小蓬托斯的身上早没有完好的地方了,他平静的接受着这些人类幼童的欺凌,心思却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他的竖瞳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黎浅的方向,留着鼻血的小鼻子轻嗅着。
熟悉的味道,奶香的...
好像是他喜欢的味道...
那里有什么东西呢?
还没等他闻出来什么,一大把泥巴就呼在了他的脸上。
味道瞬间被阻隔,小蓬托斯的眼神立马暗下来,他的竖瞳变得阴沉暴躁,稚嫩的嗓音染上了一层怒意,“你们好碍事,都去死吧。”
他的脚下亮起巨大的蓝色六芒星法阵,沾满泥土与鲜血的手只是轻轻一挥,所有围绕在他身侧满身愤怒的孩子就像炸开的礼花,瞬间炸成了一团血污,大量的血点射在墙壁上,飘散在空中。
蓬托斯在身前展开护盾,避开了那些血迹染脏衣服的危险。
黎浅怔怔的看着泥地里的神明,他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身上所有的伤口和破烂的衣服全部在一点点复原。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惨叫。
一个妇女冲了进来,她是来叫孩子回去吃饭的,却正好看见他们被炸成血雾的一幕。
她哭嚎的惨叫声吸引了大量的人来围观。
黎浅和蓬托斯挤在人中,看着幼年的蓬托斯陷入了更大的危机,她眼看着他一脸平静的被绑住双手,人被绑在了一根苹果木上,丢在运稻草的马车里外街外走去。
“他们要带你去哪?”黎浅紧跟在车的后面,看着倒在车上的孩子,又开始揪心了。
“和你见过的差不多。”蓬托斯淡淡的说。
“他们要烧死你?还是吊死你?”黎浅吸了一口气,缓解心脏钝钝的疼。
“女巫的椅子。”蓬托斯说:“有些疼,不过他们更疼,所以不必为我伤心。”
黎浅没理解过来在这是什么刑罚,就看见车将人运到了类似于审判所的地方,门口站着许多一脸肃穆身穿统一白色长袍的人,大抵是最早的教廷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