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日阳下,战场上的惨烈厮杀毫不留情的映入眼帘。
这是疯狂,是血腥,是惨烈。
连国城墙高高矗立,十几个人手拿大桶推上城墙,大桶里满是白腾腾的热气,随后一松手。
“哗啦啦!!”一声,足可容纳十几个人的大桶里的热水被毫不留情的倾倒。
城墙下用尸体和活体来筑起的人墙瞬间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尖锐痛苦的尖叫。
“啊啊啊啊——”
他们惨嚎着摔下连国的城墙,摔下原本高筑的人墙,皮肤被烫得通红,在转瞬间皮肉被烫烂,烂成了肉泥。
有燕赤士兵畏惧的停了下来,可是看着城墙上那些照样杀红眼的连国士兵,想起这本该是自己的国家的城池,他们举手怒吼一声:“为了燕赤!!”
这一声在刀剑,枪声,炮声轰炸的战场上并不显眼,但是好像有了神奇的传染力,瞬间有人响应。
“为了燕赤!!”
越来越多的人喊应,原本几乎要倒在战场上的士兵也有了力气躲过杀过来的刀剑,回身一柄勾刀把敌人的脖子也勾了下来。
原本畏惧爬上城墙的士兵眼中也闪过了坚定。
他们喊着口号,手拿钩锥继续向前冲,爬上了又散乱的人墙。
可能是这种不要命的疯劲吓到了城墙上的士兵,即使最后都用上了昂贵且稀少的枪支,可是还有几个冲上了城墙,眼眶猩红嗜杀的扑上一众的连国士兵,转瞬间就杀了好几个人。
“杀了他们!!”
连国的将领在远处举起了枪支,也有近处的士兵举起了刀剑。
枪支和刀剑很快就把刚刚悍勇不畏死的燕赤士兵杀得七零八落。
原本正在虐杀这个燕赤士兵的连国士兵又在转瞬间被身后新爬上城墙的士兵压在了身下。
他生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燕赤士兵疯狂又嗜杀的模样,狰狞到仿佛是个恶鬼。
又有几个人趁着这个间隙爬上了城墙,很快这里就几乎被占领。
可是这种时候,将领们似乎达成了共识,相视一眼后又派了数百人杀上城墙,把燕赤士兵砍碎扔下。
不一会儿,一些重甲武器被一些连国士兵拉上城墙,威势的轰轰声彰显着它的不平凡。
这些东西对着城墙下目眦欲裂的士兵,一声“轰——”的炮响,士兵们被炸了个干干净净。
这种杀伤力,不是刀剑能匹敌的!
远处,手拿千里镜的老武将放下手,对着身后的人挥手道:“他们的杀手锏出来了,被我们逼得差不多了,拿武器!”
“轰隆……”
嗡嗡震天的响声在战场上鸣响,伴随着号角声一座座巨型火器重甲被拉上城墙。
老武将满身鲜血,可是眼神奕奕,闪着不服老的精光,他举着旗帜,嘶吼一声:
“放——!”
随着声音落下,几个重甲士兵手拉柄把。
“咚——!”
老武将震声吼:“为了燕赤!!”
火红的大炮弹转瞬间就到达城墙,轰碎了城墙上的士兵,也轰碎了一部分的石铁城墙。
涌来的燕赤士兵抓着坑坑洼洼攀爬,不到一会就爬上了城墙,踏着火和血冲进了燕赤城内。
日阳从高悬变得西垂,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满地的尸体和断肢残骸铺地。
咳呛声,哀嚎声,哭喊声在这片土地上响起,这一场仗打得惨烈又疯狂。
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人披着夕阳的余晖站起,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甚至因为渐渐黑下去的天有些暗沉。可是身披夕阳,金灿灿的光就在他们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谁震臂高呼:“燕赤赢了!!”
狂笑声在此起彼伏,他们拍着胸脯的嘶吼。
“赢了——!!”
高处的城墙上,老武将低声咳嗽两声,终于从刚刚惨烈又让人血脉喷张的战场上缓了过来。
这一回神,他就哆嗦了两下,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一场胜利而去。
他对着旁边的副将说:“统归死亡的数量,受伤的数量,看看下一次受伤的人有多少能上战场。”
副将恭顺的低头,把自己敬仰又激烈的眼神掩了下去。
“是,将军!”
老武将挥挥手,衰竭的精力让他懒得在说什么,只丢下一句“我去找国师”后转身颤颤巍巍的下城墙。
身后的副将看着他佝偻颤抖的身体,没有上前。
对这样的将军用搀扶的动作,只会让人心生悲凉。
将军和国师在战场上两月左右,连续攻破三座城池,回回皆是赢。
一人主战场,一人主幕后。
用兵如神,料事如神。
副将吐出一口气,热烈的目光看向了战场。
就算这次打得惨烈,可是把兵关要塞最重要的城池打下来,后续也能慢慢变得平稳。
国有四人,长公主,丞相,老将军,国师。
这是上天对燕赤的恩赐啊!
此时老武将此时艰难的走在不太平缓的土路上,唉声叹气的给自己捶背:“哎呦……疼死我了!刚刚那小子半点不心疼我这个老人家!我都故意抖成那样了也不扶我一下,怕我讹他吗?!”
他哎呦哎呦的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走进了一个不算很大的军房。
军房不大,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中间用厚实的布帐分割开。
里面是休息的主卧,外面是军队的策划讨论场地,一个长桌,几个椅子,长桌最前方挂着一个黄色且残破兽皮图,上面是歪七扭八的各种黑色线条,中间夹杂着这种小黑块,一个小黑块就是一个城池。
老武将幽幽道:“咋的?不出来看看我,给我倒杯茶?”
布帐被掀开,一身白衣如雪的高一鹤蹙眉看着他。
“身上为何那么多血?”
刚刚还颤颤巍巍的老武将嘿嘿笑着直起了身子,笑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战场上有一会儿看他们杀得太嗨,我也下去杀了几个。”
然后被身后追上来的副将和军官们哭天抢地的拖了回去。
高一鹤眉头皱的更深:“你如今年老,体力不比以前,在战场上洞晓战事,调动行军就可以,下次不许鲁莽。”
老武将敷衍的不停点头。
他总觉得高一鹤跟个老妈子一样,婆婆妈妈的,一个年轻人的脸还总要用一副长辈的姿态训斥人,跟教训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也幸亏他知道高一鹤的实际年龄绝对不小,不然这会儿一定挂不住面。
高一鹤一看他那样就知道没听进去,也不再劝他。
茶壶的柄被一只素白的手握住端起,清澈的水被倒入一个粗陶制成的杯中。
老武将接过了茶杯,咕咚一口饮,问道:“咋样?连国的绲城怎么打?”
高一鹤无奈:“才攻下毅城就如此心急,还未站稳脚跟,就不要好高骛远。”
老武将撇嘴:“我这不是怕自己撑不到最后吗?”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死了?连高一鹤都说不清楚。
青年落座在主位上,双手摊开桌面上卷起的一张图。
老武将好奇的瞥了两眼,这一看脸色就僵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
高一鹤淡淡道:“我画出来的。”
老武将“啪”的一下把茶杯扔桌子上,赶紧凑过去左看右看,嘴上不停的骂娘,脏话连篇。
“高一鹤,这这这,这是不是连国的城防布置图!?”
青年点头,用行动表示他说的对。
“你他娘连这个都能画出来!!你神了吧?!”老武将不停的拍打他的肩膀,粗糙坚硬的大手就是老了也跟钢铁一样硬,打在人身上是真的疼。
高一鹤面无表情拂开了他的手。
老武将先是骂,最后是夸,再然后哈哈。
“好好好!我就知道高一鹤你是个有大本事的!”
厉鬼:“……”那他娘是我率领小鬼去连国亲自侦测,然后口述让高一鹤画出来的!
关高一鹤什么事?!
厉鬼就是委屈一下,待在高一鹤新做出来锦囊里的小鬼们只恨不能下一秒死过去。
不是人啊!
这个男人他不是人啊!
他剥削鬼啊!
这么多的城防布置和路线都是他们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啊!
小鬼们悔不当初,不明白当时他们是瞎了什么眼跟高一鹤走,又是瞎了什么眼觉得他好欺负。
这会儿灵魂被打上烙印,想走都走不了,只能被当做鬼奴鬼仆任人宰割!
鬼怪们在泪眼汪汪,老武将在喜气洋洋。
“有了这个,连国还不是任由我们为所欲为。”
高一鹤:“……”
他缓慢道:“不要小看连国的权臣。”
能在边关有二十万大军的前提下,用十三万大军把燕赤打得不能还手,不仅仅是燕赤的内部原因。
连国如今蒸蒸日上,内部一气,和之前日暮西山的燕赤不是一样的路子。
人家在缓慢的向上爬,燕赤在迅速的往下滑。
如今就算勉强救治了燕赤的病根,可是大病初愈自然也比不上以往,元气大伤不说,即使尽力不引起动荡可是也不是没有丝毫影响,还需要静候养伤。
战场不等人,内忧外患实在严重,高一鹤才会决定这么匆忙的随军出征。
老武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脸上不那么嘚瑟了,浮现了忧虑。
“还是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如果连国不那么虎视眈眈,燕赤会有更多的时间去休养生息……”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刚刚把病治得七七八八就要拿起武器上战场,根子就没填补好,身体可还虚着呢。
高一鹤:“不用管连国如何了,燕赤军队之前饿成了皮包骨,这些天多加些肉补补。”
老武将噎住了:“……你对他们真够好的。”
青年淡然道:“都是为燕赤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你也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
高一鹤疑惑看过去。
然后他看到老武将眼神沧桑,语气悲凉:“又快没钱了,要省钱。”
高一鹤:“……”
厉鬼大呼:“我靠!这钱不是花的,是扔了吧?!这么快就花完了?!”
老武将避开了高一鹤的眼神,把屁股往后退了退:“那什么……之前燕赤开销太大,花的也猛……所以……”
高一鹤轻轻吐出一个字眼:“滚。”
行军房内,传出了一道凄厉的哭声。
“高一鹤,再给点钱吧!哪儿都要花钱啊!!”
清冷的嗓音紧随而至。
“没钱。”
“你别生气!你想想看,燕赤改革那么多,上上下下都要改,就连边关将士的粮草,兵甲,刀剑,火器……真的没钱了!”
“呵……滚。”
就算高一鹤怎么烦他,可是也知道没钱是真的不行,于是这个向来不理俗物的鹤妖这次仍然不想理这个俗物,直接一份紧急军报扔到了丞相那里,让他头疼。
都城里的丞相笑呵呵的打开了军报,果然看到了让他满意的战绩。
“毅城已攻,占据上风。”
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在准备把它收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背后还写着一行小字。
跟知道可能会让人心梗一样,所以字写的很小,就好像写小了就能减少丞相大人喷涌的愤怒。
“缺钱,速送。”
丞相:“……”
向来以文雅,宁静着称的丞相府骤然爆发一声怒吼。
“高一鹤——!!”
不到半个月,一份加急的军用品送到了边关。
高一鹤接收了它,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整箱的真金白银,整整齐齐,叠叠的垒高,平整的表面上还倒扣放着一张纸条。
高一鹤打开它。
“相府已拆,亵裤已卖。”
青年笑出了声。
……
连国地处丘陵地带,延绵至大漠,与燕赤想接的周边草木还算繁盛。
它如今经历了三皇,开国百年左右,正在不疾不徐的向上攀爬,为了发展的需要,走上坡路的连国渐渐不满足于自己的土地远不如燕赤丰厚肥沃,也不如燕赤地大物博。
所以主动发起了战争,这一打就是八年。
如今燕赤的边关已经被侵占了不少,虽然之前顾忌着面子没有直接投降,可是暗地里好处也给了不少。
如今的连国是守成之君,有小功无大过,真正让高一鹤头疼的是连国的权臣世家。
那才是真正让人感到棘手的。
有一句话这么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如今的世家经过百年的发育早就成形,皇帝无功无过没问题,世家人才辈出,你就算不会,听他们的也可以。
世家的底蕴,财富,权势……这些种种堆砌出一个又一个人才,连国的第一世家谢家,近年来就出了个智多近妖的妖孽。
连国举兵攻打燕赤,也是这姓谢的妖孽在十四岁那年引经据典,于大殿之上不卑不亢,以一己之力说服皇帝和所有朝臣
此人今年二十有二,名为谢君枫,因是谢家七子,所以别名谢七郎。
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通晓古今贤文,还是个有名的风流雅士,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当任谢家家主。
能凭借一己之力,在皇帝并不怎么样的情况下把连国把持到如今这种地步。
谢君枫,实在是个人物。
高一鹤现在就对这个人物头疼。
老武将喝着茶,笑得幸灾乐祸:“我当时还能稍稍有点力气的时候上战场,和那个谢七郎见过一面,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可是心计深不可测,我被他算计了两回,拼了命也保不下毅城。”
“你能想象吗?他当时才十六岁……就站在城墙上笑看着我,还给我贼有礼貌的行长辈的见面礼,结果干的全他娘不是人的事!”
“我差点被他弄死!”
高一鹤蹙眉,疑惑看去:“既然如此,你为何能活下来。”
老武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时好时坏,眼中也是赞赏和愤恨交织。
他语气有点不太好:“因为这小子在赢的时候走到了当初被敌军缴获的我面前,我当时以为他想炫耀或者羞辱我一下……”
“我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结果这臭小子对着旁边的士兵说……”
当时战火连绵,烈日灼空下的炎炎夏日,谢家七郎眸中一片坦荡且温和的笑意。
他身姿笔挺,如竹一般的风姿卓绝,对着老武将恭敬的弯腰:“前辈,久仰大名。”
老武将被锁链捆绑,对着他冷笑:“少他娘装模作样!要杀要剐随你便!”
旁边的士兵看到自己一向敬仰的大人被这么轻辱的对待,瞬间勃然大怒:“你再说一遍!”
谢七郎目光清浅的看了过去:“不许对大将军如此大呼小叫。”
士兵闭嘴,可是眼中还是愤怒的看着老武将。
谢君枫对老武将轻笑,美好的仿佛春风拂面。
“家中管教不严,愿长辈见谅。”
老武将面色诡异复杂:“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君枫摇头:“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想做一件事。”
随后他对着士兵道:“给他松绑,放他离开。”
这一句话出,别说是连国士兵了,连老将军都被呛的咳嗽两声。
“咳咳……你……”
谢君枫给他拍背,温柔道:“七郎放您走,只是因为您曾经是我尊重过的大将军,历朝三帝,合该让人尊崇。”
老武将缓过了气,简直不敢相信:“你放我走,就不怕我杀回来?!”
烈日炎炎之下,这个陌上公子凝聚所有的风华。
风神俊逸,翩翩有礼。
他道:“如若将军仍愿与七郎继续来一场博弈,七郎感激不尽。”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连老武将都说不出一句话,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想,如果这一次被他放走,以后还真没办法和这个谢家七郎堂堂正正的来一场博弈。
这个人分明是算准了老武将会愧疚,会对他避而不见,哪怕以后再上战场,也是胸闷气短,只觉得矮人一头。
谢君枫连算计都这么光明正大,都这么清清白白,让老武将都不知道该不该怨一下对方。
不怨吧,燕赤那么多士兵死在了战场上。
怨吧,人家接受了城池对百姓好吃好喝的招待,既不滥杀无辜也不偏私舞弊,还就这么饶了他一命……
纠结了这么多年,老武将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谢君枫。
他对着高一鹤笑得幸灾乐祸,可是语气十足的认真。
“这小子当初十六岁就有那种心性,这些年不知道成长到了什么可怕的地步。国师你要小心,他自幼就不一般,听说三岁的时候亲眼目睹母亲在他面前发疯上吊……”
“他看着风雅温柔,还是什么连国第一雅士,第一公子……结果一上位他爹就死了,里面弯弯绕绕谁知道?我是不会和他对上了,看着他就感觉自己胸腔憋闷。”
“这谢家公子,是大敌!”
高一鹤面色淡淡,可是眼底也是若有所思。
“他何时会来?”
“毅城刚被攻下,他不久就会受到消息,肯定会赶到绲城和我们来一场较量。”
高一鹤捏着城防布置图的手紧了紧。
“这样的人,竟然看不出是不是君子。”
老武将哼笑一声:“最怕就是这样的君子,礼节端方,稳重自持,可是又不迂腐,阴谋阳谋都会用,还不拘泥于世事。”
“这家伙是天生的上位者。”
老武将语气变得淡淡:“连皇帝都压制不住他,现在上连国问一圈,知晓皇帝的有几人,知晓谢七郎的又有几人,就全都明白了。”
“谢七郎在连国的地位,相当于国师在燕赤的地位。”
“众星捧月,无人能掩盖其风华。”
国师放下手中的地图,目光透过墙壁看向绲城的方向。
“能与他较量一番,是幸事。”
……
不久后。
连国的谢家府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拨弄着梨花娇小柔嫩的花蕊。
公子眉眼温润如玉,身形如浮云一般飘逸。
他声音带笑:“毅城被攻占?连国的将士何时那般没用了?”
他温柔询问的嗓音让前来汇报的下属背颊冒汗,寒意顺着尾椎骨向上攀爬,打得他一个激灵。
他强忍心底的恐惧:“燕赤的国师和老将军上阵……所以连国的将领才……”
谢家公子轻笑出声:“你是在向我解释吗?”
属下把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属下不敢!”
谢君枫“唔”了一声,放下自己蹂躏花蕊的手指,指尖甚至因为沾染了些汁水变得透亮,无言中便是诱惑和色气。
可是公子一身温润清和,微微垂下的眉眼满是柔和的浅光。
“你在害怕我吗?”
下属额角的汗珠低落,头死死扣在地上,半点不敢泄露眸中的情绪。
“属下不敢……”
谢七郎没有在乎他的言不由衷,用洁白柔软的手帕给自己擦拭手上的花汁。
他轻声低喃:“国师……燕赤的国师是我很早就想见识到的人物啊……”
国师当年随军出征那年,谢家七郎年纪尚小,不能见识其灼灼其华,如今倒是有了一个机会。
他浅笑:“去绲城。”
国师这般的人物,该让谢家七郎用最崇高的礼节待之。
谢公子皎如玉树,眉眼翩翩,立如芝兰,笑如朗月。
他仰头看向青天。
“时候不错,是个好天气。”
随后他回头,对着跪地的属下笑道:
“丢失毅城的人,就让他们葬于今日,如何?”
属下尾音轻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