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最后是抱着高一鹤睡的。
她看着青年,低声细语道:“傻子,多久没睡过觉了?”
高一鹤抿唇不吭声。
女皇压着眼底的泪痕,摸了摸他细软的黑色长发,看着墨色从自己的指缝里划过,温软的声音就像抚慰人心的清泉:“睡吧,这一次我看着你睡。”
“不管之后你要做什么,现在我们是在一起的,别害怕,我陪着你。”
高一鹤颤着纤长的睫毛,控制不住自己滑落的眼泪,濡湿了女皇单薄的衣物,逐渐晕染扩大。
女皇就像抱着一个需要哄睡的小宝宝那样,把他的头抱进自己柔软的怀抱里,摇着身子轻轻哼着歌。
她轻柔的旋律在高一鹤的耳边响起,就像一首叮当的铃音,又让人感觉软和舒服。
连倩茹用手轻轻拍着高一鹤的背部,脚尖点着地,哼唱的曲子从青山坡上由清风带走,传向远方。
这一首歌在温暖着一颗于千年里被摔打的破烂不堪的心,抚平上面的皱褶,在被啃噬过的空洞处注入温水,柔柔的,暖暖的,一点点填充高一鹤的心脏。
怀里清隽的青年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泪颗颗掉下,又被一只纤长的手接住,擦去他脸上的眼泪。
女皇声音温柔的哄着。
“该睡觉了,小朋友不要难过啦。”
高一鹤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往女皇那里靠了靠,轻微的“嗯”了一声。
直到青年真的陷入难得的睡眠,连倩茹沉默的看了他很久,手上濡湿的触感就像岩浆一样烫着她,让她的心受了凌迟的刑罚。
每一刀都让她疼的呼吸不过来。
“厉鬼,出来一下。”
女皇手还是在温柔的拍着高一鹤削薄的脊背,可是低低的声音冷到几乎骇人。
“出来,做个交易。”
……
第二天醒来,高一鹤还没有清醒过来就因为自己眼睛上挡着的一双手怔了一下。
他尝试起身,看到自己枕了一晚上的女皇正靠着树睡的正香,左手垂落在身侧,看来是怕阳光刺高一鹤的眼睛,所以用手挡着。
树影婆娑起舞,在她脸上打下斑斑点点的光晕,披散的长发遮住瘦削的脸颊,露出的大半张脸十分清丽。
高一鹤坐在了她的身边,等着她醒过来。
从清晨到正中午,太阳高升的时候连倩茹轻呢一声,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恍然的看了看周围,对高一鹤道:“……你醒了?”
高一鹤点头,站起身对她伸出手:“回去吧。”
女皇拉住他的手站起身,睡得还迷迷瞪瞪,被摁着拍身上沾染的草叶和尘土。
高一鹤让她抬腿就抬腿,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身上被拍打干净后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精神气,原地蹦跶了两下对着太阳挥了挥手。
“太阳公公早上好。”
高一鹤纠正她:“陛下,午时了。”
连倩茹:“哦,太阳公公中午好。”
高一鹤被她逗笑了,牵着她走下青山坡,偶尔遇到不太平整的地方还会轻声道:“小心点,牵好我。”
连倩茹看着这里仿佛远古蛮荒一样的地方,忍不住兴奋问:“高一鹤,你能陪我去这里转转吗?”
高一鹤偏头看她,眼神有点疑惑:“你想去哪里?”
女皇那种碰到陌生地就想到处摸摸碰碰的坏习惯又来了:“我想去深山老林,还想去看看奇珍异兽,神兽凶兽都在书本子里见过,现实根本没有哇!”
高一鹤点头:“好。”
半个小时之后,一身泥土爬在深林草地上的连倩茹手里攥着一个小铲子,不太熟练的挖土里的人参。
她把周边的土给刨干净,整个人趴在地上用手小心翼翼的拽土里的百年老参,忙活了半天才把这颗珍贵的药材给薅了出来。
她喘着气把人参扔给身后抱着药篓的高一鹤:“今晚……喝乌鸡人参汤,给你补补。”
高一鹤眉眼含笑的看着她,接过了人参放到了药篓里,也没说什么不需要的推辞,女皇不爱听那个,她对他好,接受就可以。
连倩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结果越拍越脏,干脆就不管了,扛着小铲子就继续往前走。
闻到一些不太寻常气味的走兽和鸟类赶过来看了看,一看到那个凡人身后跟着的高一鹤立马转身就跑,半点不敢耽误。
妈呀,这只大妖怎么又上清音山了?不是很久没来过了吗?!
连倩茹没一会儿又摘路边的甜果,小小的一个像瓜一样的果子,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拿着它问:“这是什么?”
高一鹤仔细打量之后,道:“是薯蓣,味酸甜,可以入药。”
“能入饭吗?”
“……试试。”
走了没两步,越走越深的一片茂密丛林开始起雾,缥缈的浓雾环绕着树身,女皇走了两步身后一只手把她抓了回去,在她头上带了什么。
女皇想去碰碰,被高一鹤拿下了手不让碰。
“你给我带了什么?”
青年又往她胸前带了个草叶,温声道:“迷榖,佩戴上会光华四射,人们佩其枝叶或花不迷失方向。”
女皇陛下惊叹:“神奇!”
高一鹤不太想让她走了,给她配上迷榖也不放心,拉着她道:“让你去看兽鸟,别去深处乱转,未开智的毒蛇猛兽太多,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他肯定不会让女皇丧命,但是也怕看顾不好,让人受了伤。
女皇咳嗽了两声,尝试狮子大开口:“那个,有传说中的白泽吗?”
高一鹤淡淡的看着她。
没多久,一处偏远的洞穴里。
白泽看着把他叫醒的高一鹤,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慢道:“你知不知道,叫醒兽睡觉是会天打雷劈的?”
高一鹤道:“帮忙,出去和女皇说个话。”
白泽性情确实温和,叹了口气后一阵白光闪过,一个面容精致,一身清贵,白发飘散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
他走出自己的洞穴,那双银色的瞳孔看向连倩茹,通晓万物的清明从眼底浮现,最后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扭头对高一鹤道:“这姑娘不错。”
至少对面前的鹤鸟是真的没的说。
女皇也收敛刚刚在高一鹤面前活泼的性格,沉稳下来,对着面前的白泽深深鞠躬:“前辈,我有一事想问。”
白泽对她调皮的眨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让你的鹤鸟离远一点吗?”
女皇看向高一鹤,那双眼睛里带上了温和:“高一鹤,我饿了。”
青年顿了顿,对她道:“那我回家做饭,做好了来接你。”
“唔……别忘了乌鸡人参汤。”
女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就是一个恭敬的拜礼,“前辈,求您解惑。”
白泽摘了一片长薄的叶子,歪头看着连倩茹,银色的瞳孔里是温柔和包容:“你真的想知道吗?我觉得你会恨得发疯。”
女皇心里一沉:“我想知道。”
“既然这样……”白泽轻笑一声,拉起她的手往自己的洞穴走,“我亲自带你去看。”
厉鬼在锦囊里看着高一鹤平静的面色,心里忐忑道:“喂,你就这么没好奇心?不去问问?”
高一鹤敲了一下锦囊:“不用问,她不会害我。”
厉鬼倒抽冷气,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你两真的是……”
都不咋正常,疯的一批。
一个要去撞九天玄雷,另一个更不要命。
厉鬼嘟嘟囔囔:“高一鹤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
回到清音观,青年推开厨房门,把乌鸡杀了,人参炖了。
抄了一个清淡的绿蔬,做了一道咸甜口的红烧鱼,还有一个辣子鸡丁。
他娴熟的做好饭,在庭院上摆盘,纤长的手指映着白瓷,分不清那个更白。
他白皙到近乎通透的皮肤带着点薄红,整个手纤长又轻薄,脆弱漂亮的不可思议。
高一鹤做好一切,就去准备接连倩茹回家。
用法术瞬移到白泽的住处,一看到人,就被扑了个满怀。
怀里的姑娘哭哭啼啼:“我的鹤啊!!”
高一鹤:“……”
他蹙眉看了半响,最后抬起头看向白泽。
白发青年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洞穴:“哎呀,真是老了,怎么就这么困呢?”
高一鹤把人抱进怀里,回到清音观打水给她擦洗脸颊。
柔软冰凉的湿布摁在连倩茹疼痛红肿的眼睛上,让她惨烈的哭声都小了不少。
“鹤鹤,你怎么那么惨?”连倩茹抱着他的胳膊哭,“我可怜的鹤啊——”
高一鹤实在没忍住,问:“他究竟说了什么?”
连倩茹闭上嘴不吭声了,可是眼泪流的更凶。
高一鹤叹气,无奈道:“别哭了,不想说就不说,吃饭好不好?”
连倩茹点头。
她啃着高一鹤夹给她的鸡肉,恶狠狠的样子不像在啃鸡,反而像在啃仇人的肉。
高一鹤早就习惯她脾气的多变和无常,就当没看到一样,淡定的吃自己的饭,偶尔给她夹个菜。
“吃绿蔬,不要只吃肉。”
连倩茹委屈巴巴的“嗯”了一声,都没抗议就夹起菜叶子往嘴里塞,反而让青年吃饭的手顿了顿。
这也太不寻常了,居然都没向他抱怨就这么乖乖吃菜?
对自家女皇秉性十分了解的高一鹤看着她,困惑不已的皱起眉毛,剔透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连倩茹的影子。
女皇抬眼看了看他,低声道:“你也吃。”
高一鹤紧了紧筷子,还是用尊重的态度对待,没有问什么,继续食用桌上的食物。
这一次只是很小的插曲,之后偷偷观察了女皇很多天的高一鹤还是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也没见连倩茹之后的特殊反应,也就慢慢放下了心。
这一眨眼,冬天就到了,将近一年的隐居生活让三个人都觉得恍惚,以为和平的生活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可是也都知道不可能。
高一鹤又一次面无表情的掐断天道对他的催促,转头看着连倩茹道:“冷不冷?”
女皇推着大雪球,鼻尖冻得红扑扑的,手在上面拍了拍,压了压,闻言大笑出声:“不冷,这雪下的真大,你看我堆得雪人。”
高一鹤看着被她堆得扭曲畸形的一堆“雪人”,点头夸赞道:“手艺很好。”
厉鬼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吐槽道:“你眼睛瞎了吧?这堆奇形怪状的东西能看出人这个特征吗?还好看……雪人活过来锤你信不信?”
高一鹤给他一个熟悉的电击。
当天晚上,说自己绝对不会生病的女皇打着喷嚏缩在床上,怀疑人生的捧着热水,披着被子。
“我居然感冒了?”
高一鹤坐在床旁边放置的椅子上,在蜡烛的灯光照耀下打着围巾,熟练的编织漂亮繁复的花纹。
一个毛茸茸的,半成品的长款围巾在他腿上放着,脚边垂着几个大毛球,两只灵活的巧手上下翻飞,粗长的铁针交叉着。
他一边织围巾一边责备道:“为什么不穿的厚一点?你是人类,身体太脆弱,就算年轻也受不住天寒地冻。”
连倩茹摸了摸鼻子,又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的脑袋涨涨的。
她声音有点哑:“我去,我当了几十年皇帝也没见自己生过病,怎么年轻时候的身体这么差劲?”
高一鹤织围巾的手顿住了,无奈道:“你不生病是因为我长年累月的养护……”
“啊?”连倩茹震惊了一下,又觉得这样才正常,“我说我怎么死活生不了病,当初四五十岁居然还可以和年轻小伙子比蹴鞠。”
“你可拉倒吧!”厉鬼翘着二郎腿,在锦囊里吵吵,“你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在比赛蹴鞠的那群年轻的公子贵族里一骑绝尘,让所有参赛者沦为笑柄,你获得冠军。”
“当时那群贵族公子的脸色你没看到吗?好家伙一个比一个精彩,调色盘都没他们丰富。”
女皇咳嗽了两声,给自己灌了口热水:“那不能怪我,我那时候就是觉得浑身用不完的劲儿,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模样还以为多厉害……结果被我打的亲妈都不认识。”
厉鬼默默吐槽:“被高一鹤养护成了大力士,一个球过去踢骨折一个人的腿,谁敢接你的球……”
高一鹤织着围巾,好笑的看着他们两个拌嘴,偶尔问一句:“这个花色满意吗?”
女皇会在互怼的空隙里回应一句:“满意,非常满意。”
高一鹤织围巾的速度快的人不能想象,很快就织成了一个漂亮的毛绒围巾,他拿起来给女皇试。
“看看怎么样?”
女皇把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觉得相当舒服,叹息一声:“你的手艺不减当年啊,还是那么好。”
高一鹤又拿出了几个毛球,开始重新织东西。
连倩茹道:“还要织围巾吗?”
青年低头缠线:“这次织毛衣,帽子想要吗?也可以给你做。”
连倩茹赞叹:“贤妻良母,谁娶你回家谁就是祖上积德了,祖坟冒青烟那种。”
高一鹤失笑,对她道:“我是一个男子,你用错词了。”
连倩茹用被子裹紧自己,捧着热水哼哼唧唧:“谁让你长得那么美,你可是我的国师美人。”
高一鹤其实更想知道一件事:“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感冒的人什么都不想吃,连倩茹闷声闷气:“随便,不要油腻的。”
高一鹤对她点头,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侧脸模糊唯美:“好,你睡吧,生病要早点休息。”
连倩茹躺在床上,偏头看着高一鹤在蜡烛之下给她织毛衣的场景,突然眼眶有点热。
她想,高一鹤知道这几天她受到的那种吸力越来越强了吗?
另一个时空在不停的召唤她,催促自己快去应该去的地方,不要扰乱历史的行程轨道。
燕熙帝在历史上的影响太大了,女皇到现在都没去那个时代,是因为神山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另外开辟出来的空间。
天道居然一时奈何不了,这两天疯狂催促高一鹤交人,甚至也在联系连倩茹,想要她去应该有的时间线。
连倩茹沉默的想着前几天和天道的对话,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女皇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突然问道:“高一鹤,你想不想有人陪着你,不过那个人不是我。”
高一鹤清润的眼睛看向床上直勾勾盯着他的连倩茹,垂下自己的眼睫,淡声道:“不想。”
连倩茹不甘心问:“为什么?”
高一鹤织毛衣的手慢下来,甚至一不小心织错了几个顺序。
他干脆放下手中的半成品毛衣,去纠正那些错误的顺序。
高一鹤哑声道:“可都不是你。”
连倩茹眼眶渐渐变得湿润起来,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手指攥着被子,捏出皱巴巴的痕迹。
她也开始抚平那些皱巴的地方,尽力不去看桌边的高一鹤,断断续续的解释道:“嗯……你看,不是我也可以,额……能陪你不就好了?反正……对你好,那就可以。”
高一鹤摇摇头,这种时候爆发了一股惊人的执拗:“不是你,我不想要,谁都不要。”
连倩茹死死的抿唇,感觉自己眼睛里水汽越来越多,让她眼前变得迷蒙,水光糊住她的眼睛,看不见眼前被子上的褶皱。
可她还是一遍遍重复的去抹平,好像要在这种行为里找到什么支撑她继续说下去的东西。
“高一鹤,放下我吧。”女皇脑子空白,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不是在哭着说这些话,“去接受其他人,不要再对我有什么执念了。”
如果她的陪伴注定是失去……
“会有人陪你去做饭,去玩闹,去喝酒。”
如果她的存在让高一鹤注定痛苦……
“会有人给你喂糖葫芦,在你累的时候抱你,哄你。”
如果她才是高一鹤想自杀的源头……
“我只是一个过客,所以放下吧。”
女皇眼神空空的看着房梁,甚至不敢去看桌边坐着的高一鹤一眼。
她就怕自己看到高一鹤的眼泪,看到他受伤的眼神,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一点冰凉触到她的眼角,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别哭了……”
女皇迷迷糊糊的想,她哭了吗?
真是丢人,说绝情话的是她,哭的也是她,明明高一鹤比她委屈。
高一鹤说:“你真的想让我去接受其他人吗?”
女皇愣愣扭头看他,看着看着,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她哭着直起身子抱住高一鹤。
“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女皇知道自己哭起来一向很狼狈,可是这一次她哭的无声无息,喉咙痛的她哭不出声。
她死死的抱着高一鹤,甚至痛的说不出一句话,失声的哽咽着。
“……我不想你去接受其他人,明明我想让其他人去陪着你……我是个胆小鬼,我怕死了!”
“我怕他对你不好,怕你受委屈,怕你流眼泪没人给你擦……我还怕他变心,怕他欺负你……”
“他会不会告诉你天冷穿衣?会不会在你难过的时候抱抱你?会不会跟哄小孩子一样哄你睡觉?高一鹤……我舍不得你啊……”
连倩茹失声痛哭着:“为什么……为什么陪你的不能是我……为什么我要把高一鹤推给别人?”
“我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你?”
青年抖着手给她擦眼泪,结果沾湿了满手也没擦干净。
他说:“没关系,你安稳就好。”
连倩茹死死咬着唇,眼泪掉的越来越凶:“我真的怕……”
她怕在那个未知的世界,她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高一鹤会在看不见的角落受委屈。
以前她死了,还有一个她亲手教出来的厉鬼替她照顾高一鹤,现在青年要去一个她再也见不到的地方,受欺负了连倩茹也帮不上忙。
从单纯无知的小道士变成现在这样的高一鹤,是女皇手把手教出来的,她从来都没有放手过。
现在她要放手了,把她的高一鹤交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她不甘心这样的情况发生,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自己太无能为力,根本没办法陪着高一鹤。
“答应我,高一鹤。”女皇含泪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极其艰难的吐字,“以后不要记起我,不要提起我……”
“遇到那个对的人,就慢慢的敞开自己的心……让他走进来。”
青年沉默的看着连倩茹,通红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脆弱的情绪,他在这种情况下有点了然,可是又云里雾里。
不明白女皇的意思,他仍然会牢牢记在心里,直到彻底明了的那一天。
以前的小道士是这么做的,现在的高一鹤仍然这么做。
他低声说:“好。”
.
冬天的生物都变得懒洋洋的,大部分陷入了冬眠,所以银雪裹素的大森林变成一片安静。
九尾狐慢悠悠的在高坡上徘徊,偶尔扬起自己修长的脖颈叫一声,她漂亮白绒的身体上的细毛被寒风吹拂的成卷。
这只狐狸从清音观到青山坡来回走了一年,蹭了高一鹤家里一年的饭,整个人显得珠圆玉润,莹白的色泽让人移不开眼。
她拂了拂自己的毛发,媚里含笑的狐狸眼遥看远方,从她极好的视线里看到了被冻结的大瀑布。
那个地方是很好玩的,不过现在冻成了一个大冰坨。
“唉……冬天美是美,就是太无聊了。”
九尾狐摇着自己长条绵软的九条尾巴,转着身子来回走了两圈,最后百无聊赖的看向清音观的方向。
“要不……再去蹭个饭?”
她也不是故意去蹭饭,实在是高一鹤做饭太好吃了,让她舌头都快咬掉。
九尾狐说干就干,正准备跃下高坡,突然顿住了身体,动着耳朵警惕的看向天边。
上古神兽的实力真的不是盖的,一刻钟之后,天边果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上面黑沉的阴云逐渐隆聚向下压,甚至隐隐有紫龙和闪电金光显现。
洪荒的威压从苍穹四散,惊醒了神山所有沉睡的兽。
兽类越来越高昂的吼声昭示着不平凡。
九尾狐惊骇的看着天空,身体不自觉开始发抖。
“天雷……不对!九天玄雷!?”
她转过身,原本慵懒散漫的女音变得尖利惊恐。
“高一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