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一个拥抱吗?”
高一鹤恍惚的看着迎着光对他张开怀抱的女皇,语气轻的好像怕打碎这个美梦。
“好。”
连倩茹眨了眨眼,把眼泪压在眼底,嘴角带上了一如既往的微笑,走上前给了他一个熟悉的拥抱。
是清淡的香味,高一鹤隔了千年再闻到这个熟悉的气味,瞬间找回了实际感。
他眨了一下眼,缓缓的抬起手,回抱住女皇。
他听到她说:“早知道你过得那么不开心,我就把你一起带下去了,省的受委屈还要躲起来偷偷哭,都没人给你擦个眼泪。”
这可是她当皇帝的时候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高一鹤,这可是她宠了一辈子的国师美人,怎么后来被一群王八蛋给糟蹋成那样。
“高一鹤,你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高一鹤这时候仿佛被迷惑了神智,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女皇会想起一切,可是他不想去问,只是轻声道:“没关系,我不难过了。”
女皇笑出了声,脱离了他的怀抱,敲了敲他的脑袋:“怎么活了一千多年还是那么傻?半点不长记性。”
说着,她横起眉毛,厉声道:“厉鬼!滚出来,你怎么照顾高一鹤的?死哪儿去了!?”
千年厉鬼一见有自己的戏份,立马破了最近几百年做出来修身养性的假象,跟一千多年前一样和女皇吵了起来。
“你踏马讲点道理!我怎么没照顾好他了,我之前尽职尽责的好吗?妈的死天道这几百年我一出来就劈我,我都在这个破锦囊待了好几百年了!”
女皇面色怪异的看向高一鹤腰间锦囊,手贱的去摇了摇:“你在这儿?”
厉鬼嗷嗷叫:“你滚,你滚!你只在乎高一鹤!!我没你这个朋友!”
女皇嗤笑一声:“我亲手抓的你送给高一鹤养着,哪里来的朋友关系?以前还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厉鬼:“……”
高一鹤眸光含笑的看着女皇和厉鬼吵架的模样,这一幕熟悉到在场的三个人都有点恍然。
太熟悉了,千年前每一天都这么吵闹的过来,厉鬼和女皇互相折磨拌嘴,高一鹤在旁边笑看着他们吵闹,偶尔偏帮女皇陛下,把厉鬼气的整天叫着离家出走。
“陛下,千年不见,甚是想念。”
高一鹤温柔的话让女皇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目光沉静又柔和:“高一鹤,跟我讲讲你都发生了什么吧。”
青年摇了摇头:“都是很无聊的事,没什么可讲的。”
女皇无奈的看他:“怎么个无聊?你别又是在故意搪塞我,我不是以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承受能力没那么差。”
高一鹤还没说什么,厉鬼就幽幽道:“你确定?”
女皇骄傲的挺胸叉腰:“当然!”
两个时辰之后……
“哇——!!我的鹤啊!!!”
女皇抱着高一鹤哭的撕心裂肺,惨烈的哭声惊起树上一群的飞鸟,深山远处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兽吼,仿佛在说:吵死了!谁这么没有素质?!
高一鹤默默的看着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倩茹,想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厉鬼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啊对对对,就该这么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一鹤淡声道:“闭嘴。”
厉鬼冲他略略略,他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时间让高一鹤死气沉沉,也让厉鬼开口的时候越来越少,每一次开口都是在高一鹤感觉孤独的时候撑着和他互骂两句,骂完自己也疲惫不堪。
这时候他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唉!女皇,你看你的鹤有多惨,被一群人类欺负的有苦说不出。”
女皇抹了一把眼泪,哭的更凶了:“卧槽尼玛,你给老子闭嘴!不然我让高一鹤电你!呜呜呜——”
她哭的稀里哗啦,呜呜咽咽的:“高一鹤你傻啊?燕赤没了就没了,你踏马凑什么热闹啊?!它没了还有下一个新国家,妈的狗皇帝,老子要是还活着搞不死他,居然敢虐待你!!!”
厉鬼笑得哈哈,几乎快笑抽过去:“哎呦我的妈,你的满清十大酷刑有对象了?”
女皇做皇帝的时候每次看到不顺眼的官都嘀咕着要给对方满清十大酷刑,可是又觉得他们犯的错不能上酷刑,死的时候都没有用上一次。
做的算仁义尽责,除了偶尔的暴戾恣睢,她都是一个很好的皇帝,只在高一鹤面前褪下自己威严的伪装。
女皇骂了一句,一脚踹上旁边的石头:“满清十大酷刑给那傻逼通通来上一遍,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厉鬼突然笑得贼兮兮:“唉,你真的想泄恨?”
女皇皱眉:“你什么意思?”
厉鬼环顾一周,把一个虚弱到几乎快破碎的灵魂抽了出来,一边打包一边嘿嘿笑:“他灵魂还留着呢,就是被我折磨了近千年都疯了,现在神志不清的,他稍微凝实一点就被我打散一点,这会儿……”
厉鬼看了看手里的一坨,认真道:“送给你了,一个玩意儿。”
女皇眼底变得冰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伸出手道:“把那杂种给我。”
厉鬼阴森森的笑了两声,把鬼魂扔了出去。
女皇利索的抓到了手里,对着魂魄冷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高一鹤,语气又变得轻柔和缓:“乖,出去等我,我进屋一趟。”
高一鹤沉默了几秒,然后真的去了一边待着。
“啪——”一声,女皇雷厉风行的进了一个屋子,一个摔门的砰响,大门瞬间牢牢的禁闭。
厉鬼啧啧称奇:“真是风采不减当年,生起气来还是那么凶。”
女皇可能是因为还在年少的时候就经历太多血腥的战争或者黑暗的经历,当上皇帝之后脾性变得不太稳定,偶尔怒意上头的疯狂谁都害怕,每当那个时候百官就会去求着高一鹤劝一劝。
因为怒火上头而暴戾恣睢的女皇只听高一鹤的话,被劝一劝就算还是生气,可是会抑制住自己想杀人的欲望,尽量冷静的处理前后。
不过高一鹤一般都是旁观,很少去劝,任由女皇发疯吓坏百官,做的最多的就是站在女皇身边看她发泄。
厉鬼也问过高一鹤为什么不管,得到的答案是,陛下日理万机,有点脾气是应该包容的,何况她生气的次数也少,出不了什么大事。
厉鬼:“……”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默默微笑。
这时候他问着高一鹤:“那狗皇帝都被我折磨的神志不清了,怎么虐待都不吭一声,她可别到时候折磨狗皇帝,郁闷发泄不出来,那不就更生气了吗?”
高一鹤沉思良久,道:“应该不会发泄不出来。”
厉鬼问:“怎么说?”
高一鹤:“女皇手段比你高明。”
“……圆润的滚。”
正当两人站立在房门外等着女皇出来,原本还担心女皇发泄不痛快的厉鬼被打脸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房门口传来,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厉鬼震惊:“狗皇帝不是都疯了,怎么折磨都没半点反应吗?她咋弄的?”
高一鹤眼底闪过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从高昂变得虚弱,最后销声匿迹,“吱呀——”一声门开,女皇抱着胳膊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对着两人笑得相当阳光明媚。
“等久了吧?”
厉鬼心里一寒。
半天之后。
“咔嚓咔嚓……”
女皇舔着手指,对这个新油炸出来的薯条欲罢不能:“唔!好吃……想了几十年这个味道了。”
“高一鹤,这份吃完了,你快炸新的。”
高一鹤哑然失笑,给她继续油炸锅里的薯条,顺便把女皇的手打了下去。
“刚出锅,滚油会烫到你。”
女皇渴望的望着放在铁篓子里的薯条,期望着薯条能快凉下来。
清音观门口,陆吾可怜巴巴的蜷缩在一起,身上都是被揍出来的包。
它眼底含着泪,不敢想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戏耍了一个小人类,怎么知道那个人类居然是有背景的?被高一鹤揍的满山头的跑,那个狐假虎威的人类在树上大笑着看它被追。
它好委屈!
“高一鹤,好了吗?”
这一次青年点了头:“好了,你吃吧。”
女皇赶紧吃了起来,咔擦的轻响不绝于耳。
“嗯,好吃,比起来也不差多少。”
高一鹤给她炸了薯条,又开始烧锅炒焦糖做奶茶,一杯微甜的奶茶被递到女皇的手里,让活了近百年的陛下又快流泪了。
“是我想了好多年的奶茶……”
青年笑看着女皇吃饭的模样,又给她做了一点水果类的冰沙解馋,不是很多,女孩子吃太多冰的不好。
女皇端着一大堆食物搬到庭院,在桌子上看着相当丰盛,她递给了高一鹤一杯奶茶,还在一旁的空椅子上放了一杯——就当给厉鬼了。
“来,碰杯。”
高一鹤举起奶茶和她碰了碰。
厉鬼也在锦囊里举起手碰了一下,虽然他手里什么也没有,但是不妨碍他笑得像个大傻子。
女皇吸了一口奶茶,笑得愉悦:“唉,你怎么找到我的?”
高一鹤也喝了一口奶茶,觉得这样甜奶的东西还不错,闻言抬眸道:“很早就推算出来,之前你的转世都不是你,我就没有去找。”
只有现在的连倩茹才是女皇。
连倩茹的裙子早就被高一鹤给一个术法弄的干干净净,身上的伤也治好了,十六七岁的青春少女,是当年和高一鹤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唯一的差别,可是就是眼神。
当初天真烂漫的少女经历了古代几十年的沧桑,看着虽然还是有点不太正经的模样,可是眼底散着不自觉的威慑和冷意,只有在看到面前的青年时才会稍微柔和自己的眼神。
女孩子很少会被说吊儿郎当,连倩茹除外。
因为她整个人看着都不怎么正经。
连倩茹翘着二郎腿,晃了晃奶茶对他抬起下巴,笑得居然有点痞气:“所以,你这么多年就是一个人自己待着,然后再不经意的被其他人虐两下?”
“说你拉你还真拉啊,我死前就怕你被人欺负,还把厉鬼调教的能照顾好你,不争气的东西,非要给自己找个事。”
高一鹤抿唇轻笑,对她歉意道:“抱歉,我魔怔了很长时间。”
女皇瞬间心疼了:“你不用道歉,你永远都没错,谁说你有错朕把他发配边疆,让他滚西北吃两年土!”
厉鬼阴阳怪气:“大清早亡了,陛下你醒醒吧?”
女皇冷笑:“高一鹤,电他。”
高一鹤打开了电流,一阵天雷噼里啪啦的降下,给了厉鬼一个爱的抚摸。
厉鬼:“!!!”
女皇和高一鹤默契的忽略厉鬼如同鸭子一样嘎嘎吵闹的声音,开始用奶茶对饮。
以前连倩茹想家了,就带着高一鹤喝酒,后来一不小心误了一次事,女皇就逐渐开始戒酒,只在私下里和国师大人烟酒都来。
她一边吃着各种手工小零食,一边吸着奶茶,觉得还是这种幼稚的日子让她开心,酒其实也不好喝,但是能让她稍微缓解思乡心切的心情。
目前站在家乡的土地上,她就不喜欢喝酒,更喜欢甜饮和零食。
“这座神山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我运气不好,来到了山海经的世界。”
高一鹤道:“世上不止我一只妖,更有神兽和凶兽,可是这个世界不适合它们住了,继续流串在外面天道不会容忍它们搅乱秩序。”
所以神山是给它们最后的居所,一个乐土,和外界隔绝,享隐士的乐趣。
“不过他们都是性格凶猛的兽,或者能力过于通天,从上古蛮荒时期便开始存活,天道这才不容许他们随意行走,但是其他的妖和兽还是能在外面走动的。”
高一鹤按理来说也要在这座神山上定居,可他作为妖类性情温和,再加上前世作为仙人的一些关系,天道破例让他在人间停留。
厉鬼被劈了个爽,习以为常道:“何止啊,我都不能出高一鹤的这个破锦囊,被憋了几百年,整个人都快抑郁了。”
高一鹤清润的眼睛看向自己的腰间,难得没怼他,反而语气温和:“小了吗?我给你做大一点。”
厉鬼被他吓得肝胆欲裂:“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突然对我那么好?”
高一鹤还真没想整他,就是想在死之前给厉鬼一个好一点的住所。
女皇不悦道:“什么叫做吃错药?高一鹤一直是那么好,你就是有偏见。”
厉鬼:“……下次去看看眼睛,被屎糊住了吧这么瞎?”
以前和女皇在一起的高一鹤确实纯白到谁都能欺负一下,现在嘛……呵。
女皇此时此刻就像一个维护正主的唯粉头子,认真的对他进行反驳:“我们家高一鹤又乖又可爱,长得还漂亮,人温柔又善良,就该是记一辈子的清冷脆弱白月光,谁不喜欢?你做鬼做久了,看谁都是心里扭曲的,抱走我家鹤鹤,谁都不约。”
厉鬼被震撼到了:“卧槽???”
他知道女皇对高一鹤推崇痴迷的几乎没有理智,可是真不知道原来这么能睁眼说瞎话,黑心鸟也能给她说成纯白小茉莉。
厉鬼上下打量高一鹤,以他直的不能再直的眼光看,除了漂亮这个能搭得上边儿,其他的跟高一鹤半点不符合。
他语气认真:“我说的是真的,要不你去检查检查眼睛?我……”
“高一鹤,电他。”
“啊啊啊啊!操!!”
劳累了一整天,又跑又走还受伤,女皇如今柔弱的小身体压根禁不起造,她一边嘟囔着“这破身体比我四五十岁还不如”“我年轻的时候这么虚吗”一边往房间走。
“鹤鹤,你房间在哪儿?我去睡一觉。”
高一鹤带她进自己的卧房,让她洗漱之后准备了一套舒服的睡衣给她穿上。
连倩茹蹬掉自己的鞋子,扑上床打了个滚,伸着懒腰打小哈欠。
后面跟过来的高一鹤熟门熟路的去捡她的鞋子,然后归归整整的放置到床边,做完后又去给连倩茹盖被子。
他捏了捏被角,把女皇的下巴都盖住了,温声道:“睡吧,睡醒了叫我。”
连倩茹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对他笑了笑:“知道了,一定叫你”。
高一鹤定定的看着她睡颜半响,颤了一下长睫,默默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
夜晚的星尘是群星璀璨的闪耀,一轮明月高悬,从大地之上缓缓升起,照耀着青山坡上柔软的短草,草尖上有银色的光点。
白雾在缭绕中变得轻柔,环着身后的古树,温暖干燥的风吹拂着脸颊。
高一鹤向下望了望,无边的树木丛生,没有人间的炊烟,这里的一切都美得如梦如幻,不切实际的美丽让人握不住。
他静静站立在青山坡的古树之下,阴影笼罩着他的眉眼,只露出一张纤薄的淡唇,清瘦高挑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给人脆弱迷蒙感。
高一鹤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直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静。
他扭头,看到身后一身单薄睡衣,目光含笑看着他的连倩茹。
高一鹤愣了愣,没有去想她为什么不睡觉突然出来,而是下意识的去空间拿了一个披风,走上前给她披上。
他低声责备:“怎么不换衣服就出来?会冻着你。”
连倩茹拢了拢披风,刚刚说是要睡觉的人此时面色从容的站在这里,闻言温柔的笑了一声,去摸高一鹤的头:“我没事,十七八岁,狗都不理的年纪,生不了什么病。”
高一鹤淡漠的眸里带上笑意:“别这么说自己。”
连倩茹往前方走了走,站在这个高处的青山坡上,俯瞰着所有,这才发现这里大的一望无际,这么看过去自己真是渺小的像个蝼蚁。
“高一鹤……”她笑着叹了口气,“怎么就是不说呢?”
“等了你一天了,就是不开口说说自己的委屈,跟我哭又不丢人。”
白天热热闹闹的吵,女皇的余光一直在看着高一鹤,想着如果高一鹤流泪,她该怎么安慰一下她的国师美人,或者跟她说说委屈,让她知道高一鹤心里的难过。
可是一个都没有。
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高一鹤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个瘦削的身影默默的相依相靠,就好像在做什么给对方的安慰,在给对方什么一个勇气。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撑不下去了就想想对方,想着自己不是一个人,就缓口气继续走。
女皇把脑袋枕在高一鹤的肩上,看着前方悬大的明月,轻声道:“你不想说,会不会憋坏?闷葫芦,怎么都不肯主动开口。”
高一鹤看着怀里的女皇,目光柔和。
女皇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那我问,你回答我。”
高一鹤轻声道:“好。”
女皇问:“想我吗?”
高一鹤:“很想。”
她问:“什么时候会想?”
他说:“很多时候,难过了会想,开心了也会想。”
难过了就想着,女皇在就好了,她那么聪明,肯定会知道面前的困难怎么解决。
开心了就想着,女皇在就好了,她那么爱热闹,肯定愿意跟所有人一起闹。
女皇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有没有人欺负你?”
高一鹤沉默了一会,然后诚实道:“有,很多。”
女皇抱紧了他:“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那她的国师美人就不会被一群给混蛋欺负了。
高一鹤摇头:“没关系,现在只有我了。”
女皇不想说什么,只是又问:“会不会痛?想不想流泪?”
高一鹤道:“会,被打的时候很疼,受刑很疼,想你的时候会想流泪,”
“高一鹤……”女皇怅然的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你啊?”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好像没办法一直陪着高一鹤。
做古代的女皇会死,做现代的连倩茹也会死,她该怎么办啊?
谁能来陪陪她的高一鹤?
女皇看着明月,在心里想,如果有一个良人能永远陪着她的鹤鸟,她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去报答。
她沁着泪看了很久的月亮,可是想不出什么可以解开的办法。
高一鹤已经入世,注定不能成仙,他行走在红尘之间失去自我,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替身——名字是别人的,模样是别人的,性格是别人的,行为处事也是在模仿。
没办法说出女皇从厉鬼口中听到前因后果的磅礴恨意,她现在一心的恨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对着高一鹤笑一笑,就像以前那样。
“高一鹤。”女皇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青年清透的眼睛含着歉意的看着她,里面似乎闪烁着什么晶莹:“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女皇还是那句话,“你永远都没有错,错的是别人。”
错的可以是老祖,可以是连倩茹,可以是狗皇帝,可是是高一鹤遇到的每一个人。
唯独不该是高一鹤。
“他们遇到了你,每一个都对你有所求。”女皇一针见血的说着,面色又出现了让人熟悉的冷漠薄情。
“狗皇帝要长生,大总管要你堕落,丞相他们要燕赤,谢七郎要安慰,高星要你的感情,就连曾经相处后来畏惧你的朋友,也要你从一而终,不允许你落下来。”
“那么多人向你索要,把你变成了这样,怎么可能错的是你?”
女皇把直起身,反过来把高一鹤抱在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环抱着安慰似的拍他单薄的脊背。
她语气温柔下来:“国师美人太让人心疼了,他们要你就给吗?他们算什么东西,你最重要。”
“自私一点,什么也不给他们,高一鹤就是高一鹤。”
高一鹤躺在她的腿上,感觉心里一阵安稳,这种安全感他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眼眶微微泛起了红。
所有人都在依靠他,向他索要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汲取着,没有人想过高一鹤会累,会受伤,会疼痛。
他可以是神明,是所有人一回头就可以看到的靠山,唯独不是一个会受伤流血哭泣的人。
女皇微凉的指尖点在他的眼角:“眼睛也是你的,它可以在感到难过的时候流泪。”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落在女皇的指尖上。
高一鹤感受着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染湿了女子的指尖,染湿了她身上的衣衫。
他低声道:“陛下,我想你了。”
女皇破涕为笑,左手轻柔的抚摸着高一鹤的侧脸,在这张清美的脸上缓缓拂过,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巴。
她一寸寸的抚摸过,好像要把这张脸记到地老天荒。
“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