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裴羽见井栋不作声了,小声催着。
井栋脑中男孩的轮廓刚刚才清晰了几分,就被裴羽的声音拉回了当下,苦笑着继续,“那件案子直到今天都没有查明,所有证据指向都证明被害人是自杀的,而非他杀。”
“原来如此。”裴羽仰着头,露出细长的颈,她摸着下巴思考着,“不过如果真的是自杀,井先生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看样子你心底始终觉得和这个男孩有关。”
井栋无法否认,他自始至终心里都有个结,所以自那天以后,他都在偷偷观察男孩,暗自作记录。
直到有一天被一个脾气挺大的漂亮小姑娘逮到了,女孩不由分说得把他打了一顿,出手狠辣,他根本招架不住,只有挨打的份。
可能也是因祸得福,他竟然看到了男孩和在审讯室那一天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对着那个女孩,男孩完全变了副模样,乖顺温暖,眼底眉梢都是柔。
在那之后井栋也确实越来越忙,接手的案子一桩桩,实在抽不开身去继续研究男孩,过了一年后,他拖人打听了男孩的情况,才知道男孩去边境旅游的时候正好碰上du贩火并,不幸丧生了。
“他是我见过第一个复杂型人格的典范,他让我很有研究的欲望,我既希望案子与他无关,又期待能从他身上调查出某些线索。”井栋握紧双拳,愤懑不已,“只可惜后来听说他在一次旅行中不幸丧生了,这也让我颓废了好一阵。”
裴羽眉头紧锁,井栋只是简单描述了这个男孩,恐怕还隐藏了很多,但她却觉得里头大有文章。
“但是数年后,我在一个机缘巧合下见到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很确定是他。”井栋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几度,“但.......凭我的身份不可能再有机会见到他的。”
“他是谁?”裴羽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
“他现在有个新名字,叫大庄家。”井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却无比有力。
裴羽张着嘴,舌尖舔着牙齿,眸光深邃又暗含欣喜,还真是那位,大概是最近的很多事都跟这位大佬息息相关,导致她都对这位神秘的大佬有了几分兴趣。
裴羽还想问更多,毕竟上次在季白尘嘴里问不出点有用的。
这位大庄家到底是正是邪?
他又是怎么忽的一个转身就变成了叱咤风雨的地下城之主,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裴羽没有继续开口,车里寂静无声。
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打断了裴羽和井栋的思考。
裴羽机械得抓起手机,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正事。
划开一看,瞧这语气,是某人不高兴了。
季白尘:别的男人的故事就这么好听?
裴羽正准备怼回去,井栋的手机就响了,车里过分安静,所以哪怕没有开免提,那头的声音也能捕捉到几分。
“你去后面的车。”
季白尘冷漠无情的声音顺着冰冷的手机传了过来。
“现在换。”
井栋:“.......”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突然被发配到别的车去,老板为什么一下子发火。
井栋还在犯迷糊,手机就被裴羽抢了过去。
裴羽直接挂断了电话,笑容可掬得对着井栋开口,“井先生别管了,反正他只能看着,也过不来,不用怕他。”
说完了,把手机丢回给井栋。
呃......
井栋坐在那里,浑身发颤。
什么情况......
他突然觉得后脊一凉,总觉得自己摊上事了。
季总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的,一句重话都没,今天这是怎么了。
井栋坐直着身子,都不敢挪动。
以他对季白尘的观察了解,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完蛋了。
毕竟季总平日里的手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他觉得自己死得有点冤,他也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吧.......
裴羽开了后车的阅读灯,悠哉哉得翻着杂志,没一会儿还哼上小曲了,一点没把季白尘的一通脾气放在心上。
这一头的季白尘,从一开始的眉眼含笑,到骤然冰冻,变脸堪称神速。
最胆战心惊的就是前头的司机,里边的情况他不清楚,但看着庄园附近纹丝不动的静谧,并没觉得哪里出问题,也不知道少爷怎么就突然情绪不佳了,刚才还好好的,他还看到少爷笑了呢。
少爷的心思难猜,司机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觉得望着四周。
五进去已经有两个小时了,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整座庄园就跟他们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动,甚至连点着的灯都还是那几盏。
但站在里头的五身上脸上都挂了彩,手臂上还被划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鲜血一个劲得往旁边淌,打湿了他的衣衫,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的脚边横七竖八得躺了一地的人,屋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汗味弥久不散。
他朝坐在轮椅上老人的背影鞠了个躬,随即身后的黑衣人就密密麻麻得站满了屋里每一个角落,四散忙碌着。
老人的轮椅停在阳台,瑟瑟的风带动着老人花白的头发,从后边望过去,老人的背影格外萧瑟孤寂,可他却依旧倔强得挺着脊背,不肯屈服。
老管家站在一边抹着泪,将一条毯子盖在老人的腿上,却被老人一把扯开。
“老爷,还是算了吧,把季家交给少爷吧,还能有比少爷更好的继承人么.......”老管家的声音已经带了几丝哭腔,他从小一直陪着老爷,走到今天这步,他只恨自己不能规劝着。
“滚,”季老爷子低吼着,“你跟了我这些年,竟然到头来帮着那个不孝的。”
“老爷,”老管家蹲下身子,不放弃,“就算你继续掌控着季家,又能撑多久,您也该放手了。”
老人扶着轮椅的手青筋暴起,转过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老管家没反应过来,顿时被这一股力道带着摔到地上。
“呵,有本事他就杀了我,那么接下来他也就休想坐稳季家的位置。”
老人冷峻的声音飘散在风里,背后五的人手还在收拾着屋里的残局,老人就好像与屋里的一切隔绝,看似孤立无援,却又固执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