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从乡村小别墅到僻静大庄园,这么赶的行程总是让人浑身紧绷,哪怕沿途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井栋不免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可看看车后座的这位祖宗看杂志吃点心一点也不耽误,捏着鼻梁长长得出了口气。
心态还真是无敌。
这一路过来,他对裴羽算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从进门到多面开花刺激套话季若琛,到和陈铎讲和,瞒过了季老爷子的耳目,并且带着人直接赶到第一战场,井栋观察了她半天,就没看出她有一点慌乱失措。
每一个步骤都衔接得流畅自然,就跟她脑中已经设想好了似的。
当然最刺激的还是她对季白尘的态度,反正他是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有恃无恐。
井栋大着胆子揣摩着,要是季总能允许,研究完了大庄家,他真想再研究裴羽。
这女孩真的有点不寻常。
约摸三个小时的车程,又过了边境的调查,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裴羽合上杂志,眸子里一点都未见疲惫,反而更显灼灼。
“裴总监,老胡已经定位到季总的车,就在前边,我们是等季总的消息,还是直接进去?”井栋转过头等着裴羽拿个主意。
“现在过去,”裴羽说完直接打开车门,跳下车,活动着筋骨。
井栋和老胡通了个气,也跟着下了车。
裴羽手插着兜走在前边,老胡不放心,招呼兄弟几个小跑着将她团团围住,小心翼翼得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举着枪随时保持着备战姿态。
裴羽悠然得走着,伸出两根手指抵着老胡的枪口,“别紧张,这里都已经被你家少爷摆平了,不然我们这一路过来,能这么顺利?”
老胡听她说完,这才直起身子,灵活的眸子还是不断得四处打探着,枪是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却放不下。
裴羽垂眸笑了笑,径自往前边走。
天色虽暗,但她依旧能看得清沿途过来修剪整齐别致的园林景致,石子路也平坦舒适,果然还是季爷爷懂得享受生活。
等他们一行人走进灯火通明的山庄内部,室内所有尸体都盖上了白布,遮住了血腥,门口守着的人带着他们迅速上了二楼。
井栋有些紧张却又有点兴奋,他原本的任务就是帮着处理季若琛那头的混乱局面,没想过能亲眼看看这场祖孙内斗。
裴羽却心不在焉,走廊的墙上挂满了名画,也就那么匆匆一瞥,就有几个心头好一闪而过。
沿途的水晶灯华贵璀璨,映得室内灯火通明,从外头的廊檐到室内的布置都可以说是用心至极,精雕细琢。
随处可见的枫丹白露纹样,垂花饰,环形花饰,以及形形色色的柱顶楣凸显着层次和阴影交相呼应的美。
要不是还有正事,裴羽真巴不得站在这里研究一阵。
来到二楼,拐了弯就是最大的主卧,带路的人停在门口,敲了敲门后打开,等着裴羽等人进去。
井栋吞咽着口水,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就是很想看看里头的局势,无奈只能等着裴羽先进去。
裴羽站在门外,第一眼瞥见的就是坐在红丝绒沙发上单手撑着头合着眼的男人。
他交叠着双腿坐在那里,隐忍暴戾的气息经久不息,手指又长又细,骨节分明,轻抵着下颌,哪怕是一身恐怖阴冷的气息,在见到裴羽出现在门外的那一刻,整张脸都柔了起来。
他勾着眼角瞧着她,眸子里染了点血腥的邪气,可儒雅矜贵却依旧萦绕在唇角眉梢。
见她要进来,季白尘抬手吩咐着,“把他带到阳台。”
裴羽往里头瞟了眼,就看到五拎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飞速转移到阳台,男人浑身颤抖,看那样子手脚都已经断了。
裴羽知道自己晕血的毛病,安心等着里头处理完了才推门进去。
季白尘朝她点了点头,她就乖乖往他的方向走去,很奇怪,这男人一句话没说,只是坐在那里,都足够勾人。
这一晚上没花她多少力气,可在触到男人温热的怀抱,裴羽还是感觉到了疲累,许是找到了依靠的臂弯,她也顾不上里头还有多少人,旁若无人得钻进他怀里。
“累了?”季白尘小声问着,抚着她的发。
裴羽大口得享受着独独属于他身上的冷香,嗯了一声,又柔又媚。
季白尘冰冻的脸上这才融化了几分。
裴羽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正好对上右前方轮椅上老人鹰一般厉的眸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季爷爷还真是老了不少。
她心底有唏嘘,也有恨,但她不急,她相信季白尘会给她决断。
季老爷子从裴羽进门就死死盯着她,之前看着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聪明伶俐,在那个年纪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今日一见,眼前的女孩已然脱去了稚气,艳溢香融,融了一身的傲骨和冷艳,实在教人难以抗拒。
他看着女孩一步步迈进屋子里,专属于她的冷冽气息顿时萦绕屋内,他还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这丫头真是一点没变,怕还是捂不热的铁石心肠。
没想到下一秒,女孩脸上的肃杀就都融化了,躲进季白尘的怀里娇羞可人。
季老爷子愤愤得叹了口气,晓得这下是真的不妙了。
几年过去这丫头看着是心眼也学到了十足十,白尘怕是不会回头了。
“季爷爷。”裴羽从季白尘的怀里脱出身来,一点也不骄矜,大大方方得和老人打招呼。
季老爷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苍老的手拳头紧握。
他当时不该心软的,就该帮着若琛一起弄死这个丫头,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这丫头现在一朝得势,必定为了报复倾尽所有。
只怕若琛现在已经.......
老人想到这里,红了眼眶,再混蛋也是自己儿子,怎么能不心疼。
在裴羽来之前,该说的,季白尘已经和老人简单交了个心。
交心这个说法是季白尘单方面这么认为的,在老人看来,跟逼死他没两样。
“事已至此,季总也不需要虚情假意了,直接动手给个痛快,大不了就是下去陪若琛,也算是把欠裴家的还清了。”季老爷子瞪了眼裴羽,随即闭上双眼,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老管家跪在旁边,一个劲得哭喊着。
季白尘面无表情得勾了勾唇,他就是护着自家小丫头,别的他一点也不在乎,在他面前装正义凛然,他看着只觉得恶心。
在得知自己并非亲生后的所有遭遇都不过是让他更加看清这个家里的阴暗和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