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尘眼疾手快想要伸手把她捞回床上,无奈裴羽敏捷得侧过身躲了过去。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验明正身这一举措俨然是把双刃剑,抵消了小丫头心里的顾虑,却把自己推进火坑。
真是要命,他这下更加十恶不赦了。
裴羽背对着他,气得胸膛起伏,随着季白尘的话蹭的一声一冲上脑,要不是自己还算冷静,差点就有挥上去一拳的冲动。
气氛僵持,季白尘有些恼火得垂着脑袋,想着该怎么哄。
平日里荤话挺多的,关键时刻反而卡壳了。
“我要洗澡,你先出去。”裴羽抱起沙发上的干净衣服,率先打破了房里的安静,看都没看某人一眼,离他一米以外绕着走进浴室。
这一下就把季白尘酝酿了半天的话卡在喉咙,他只能眼巴巴得看着裴羽气鼓鼓得消失在视线里,顺便带上了门。
当然还听到了非常清脆的锁门声。
养了好久的小祖宗,废了多少心力才肯对他放松警惕,眼见着会撒娇会玩笑了,就是他自己一场冷战打回原形。
裴羽打开热水,窝进浴缸,待水漫过胸口的时候将整个人都浸没。
眼前耳边只有温热涌动的热气,把她从刚才的气急中稍稍拉回几分理智。
大小也算个死里逃生的温存时刻,听听那男狐狸讲的是什么话。
平日里不是嘴挺甜的么?这会儿倒是挺会兴师问罪。
要论争强好胜,他自己才是摆在头一份的,哪次他不是到最后才告诉自己事情的原委。
这个澡洗得极其不愉快,裴羽特地在里面磨蹭了很久,等她出来,以为某人还会留在房里,结果出来一看,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一点人影都没有。
裴羽擦拭着发梢,轻哼了一声,敢情季总这是腻了,现在连哄都懒得哄了。
她的眼睛被强光照射后隐隐作痛,不想开灯,就着月光站在窗前擦着长发。
没想到虽然心情差到没边了,可今夜的月色却好得出奇,玉轮般通透翠微,那光倾斜下来,阒然无声又温柔至极。
她抬眸望得专注,连房门被推开都没发觉,直到有人轻柔得撩起她的发,才缓缓回神,看到是季白尘顿时沉下了脸。
“别动,让我来”季白尘皱了皱眉,直接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发梢夹带的水滴打湿了他的胸前。
“刚下楼亲手做了点吃的赔罪,都是你爱吃的。”
他说得小心翼翼,语气都没平日那般挑逗,“刚才那么说,是让你放心来的是我,不是我想说的。”
他擦得认真专注,裴羽本想挣脱的,刚抬头就看到他的神情有些虚弱,映在月光下苍白无力,偏是生得妖,眼眶里那对桃花眼还一个劲得淌着春情,水汪汪的可怜,这会儿瞧着真是有些弱受病娇的既视感。
裴羽忍不住喉咙口发酸,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自己擦,夹枪带棒得怼回去,“还想说什么教训我的,现在给你机会说个痛快。”
季白尘眼尾泛着红,低下了声,将她搂得更紧。
“没了,之前是有那么点小脾气。”
“现在想通了。”
裴羽不信,拿鼻子哼哼了声,将毛巾扔在一旁,拿手用力抵着他的胸膛,用力撑开两人的距离,“说话就说话,别挨这么近。”
以为做点吃的就能打发,呵,想得美。
季白尘坚持认错态度要良好,低哑的声音又轻又柔,“是我自私了。”
“我家羽羽其实都是为了我,因为担心我才以身赴险,怕后面还有什么等着算计我的。”
“想先一步拿到证据,坐实修晔的罪证。”
“是我小题大做,乱发脾气......”
仗着身高优势,虽然被强制拉开距离,季白尘还是伸手就能够到裴羽的脸颊。
他身上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刚才下楼忙活了好一阵,又被裴羽那么大力一抵,大有重新裂开的可能。
可他一点不觉得难受,直勾勾得盯着面前的人,不想错过裴羽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是认真认错的,一定要态度良好。
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在知道小丫头被修晔绑了的那一刻心痛,那是种失了智的无力,哪怕一切都还尚且运筹帷幄,他都觉得痛到无法呼吸。
这才意识到自己那点小不爽有多不值一提。
原本也想过,把自己身上的伤亮出来,像小时候那般撒撒娇,装难受,小丫头一定心软。
毕竟这招看着险,用起来倒是百试不爽。
可今天他想好好认错的,不借助外力,全凭自己一张嘴。
裴羽是眼睛不舒服,看的不太真切,但伸手推他那一计,还是能清晰感受到季白尘身上一颤。
她眯着眸子打量着他,奇了怪了,这回真受伤了倒不放出苦肉计了。
难得这男狐狸也有怕的时候。
“今天怎么不上苦肉计了?”裴羽伸手戳了戳刚才的位置。
季白尘“嘶”了一声,义正言辞道,“态度端正,争取宽大处理。”
人都受伤了,裴羽也不想现在就来翻旧账,拉着他坐到床边,蜷起衣袖,就看到纵横交错的血口子。
还没来得及上药,可也许是凝结,不渗血了,却瘆人得泛着红。
季白尘知道裴羽晕血,赶紧拉下袖子,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不疼。”
读到小丫头眼底的心疼,他就活过来了。
是不是还得感谢自己母亲赏的这顿伤,呵,还真是讽刺,但眼下什么都抵不过自家小丫头回心转意要紧。
裴羽刚才去洗澡前分明眼神里写满了:等我出来就分手。
季白尘想好了,跪榴莲还是跪搓衣板都行,反正分手就是不行!
看到小丫头态度的转圜,季白尘喜滋滋得将餐桌推了过来,都是清淡的蔬菜海鲜,确实都是裴羽爱吃的。
“尝尝我的手艺?”
裴羽皱着眉摇头,“没胃口,我先给你上药,药箱呢?”
“真的没事。”
“我身上有多少伤,你不是都见过,这点小伤连药都不需要上。”
季白尘盛了半碗汤递到裴羽嘴边,说得毫不在意,但裴羽听着当真是心疼了,她给面子得张了张嘴,吞进嘴里的汤混着眼泪都尝不出味了。
季白尘赶紧放下汤碗,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也可能是我故意弄伤的,就为了博点同情呢?”
“骗人。”裴羽哽咽着没好气得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