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某处荒郊野地。
枪战过后,地上血流成河,明明是个艳阳天,平白添了戾气。
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地,大都是身上多处中枪。
季白尘站在远处,一阵风起,原本清甜的空气里充斥着血腥气,他的西服几乎被染红,零星的伤口大大小小得交错着,手臂上的刀伤最为严重,还在渗着血,可他只是任由血水淌着。
“少爷,五已经顺利接到裴总监送回会所休息了,请放心。”
“但是......修晔逃了,有人接应。”李秘书的西装上沾了血,脸颊上也有,可他顾不上擦,先帮着季白尘绑止血带,却被季白尘制止。
风带动了他额前的发,他却只是缄默得站在那里,雕塑般肃穆,不带一丝表情,却极有威慑力,听到李秘书的回话后才动了动唇,“让他逃。”
“那我们现在回去么?”
“去会所。”
季白尘说完钻进车里,李秘书立刻跟上,他很清楚这个节骨眼大概什么都比不上裴总监要紧。
车子飞速驶向会所,一路上李秘书都小心翼翼得打量着自家少爷的表情。
季白尘的脸上,身上都是斑斑血迹,可他却只是盯着监控屏里熟睡的女孩出神。
李秘书收回视线,握过枪的右手还在不停颤抖。
这一夜简直就是惊心动魄到了极致,若不是少爷早有安排,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但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无法接受,这幕后帮衬着修晔的竟然是夫人。
他还记得裴总监前一晚和少爷冷战离开后,他和少爷的对话。
季白尘:“通知井栋,同时出发。”
“好的,井栋已就位,少爷......您真的觉得夫人会下手?”
季白尘换了件外套,语气疏冷,丝毫不回应他的问题,“只要保证羽羽的安全,别的都无所谓。”
“这个时候羽羽在外头不安全。”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修晔今晚还不会动她。”
后来一路的追杀和刀光血影迫让人浑身的汗毛都时刻呈现张开的状态,李秘书发现自己连呼吸都不敢乱了气息,因为一个不慎就是死。
修晔的人不难戏弄,被井栋的车骗着追了过去,毕竟他太希望弄死季白尘,根本顾不上细细甄别。
可另外一队人马却不知为何死死跟着他们,李秘书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这晏城还有谁痛下杀手,且身边高手环绕,直到手下的人抓着一个死士从他嘴里套出唯一一点线索,他们找到了所谓的联络人,竟然指向安置夫人的医院。
一夜的厮杀,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一波波的死士缠上来以命相搏,人数多到难以想象。
还好陈铎带人及时赶到支援,否则哪怕季白尘有能力以一敌十,也撑不过这么密集的攻击。
李秘书捂着胸口的伤,叹了口气,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些杀手都是夫人派来的,那还是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柔弱温和的女人么?
“少爷,那些死士陈铎已经确认过了,身份都被抹去,且都不是华国人。”李秘书收到陈铎的消息,那边很快出了验尸报告,可让人奇怪的是完全无法确定来人的派系身份。
“需不需要劳烦大庄家那边去核实下?”李秘书试探着开口。
大庄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背后势力复杂烦冗,且善恶难辨,毕竟他身处黑狱这个全欧洲最大的黑暗源头。
虽说少爷和他有些交易,但指不定背后反水,倒打一耙也是有可能的。
“不用。”季白尘专心致志盯着视频里裴羽的睡颜,视频里的女孩翻了个身,露出纤细的胳膊。
晏城的风云如何变幻,自是有当年种下的因,现在无非是来检验在这因上种的是善果还是恶果罢了。
车子还没停稳,季白尘就迫不及待下了车。
这间会所极其隐蔽,从外边看不过就是普通别墅,甚至还有些简陋,年久失修以至于墙上斑驳,有些拐角处都有脱落老旧的趋势。
一踏进里边,却是完全不同的布置。
里头富丽堂皇的程度完全可以堪比等比缩小的季宅,连武器配置都一应俱全,完全能应对一支小型装甲部队。
季白尘没有立刻去看裴羽,他怕这一身的血吓到她,朝五点了点头,便赶紧上楼洗澡更衣。
五看到浑身是血的季白尘,吓了一跳,忙从楼梯上站起身,可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估摸着这些血都是那些死士的。
季总看着不像有什么事,步伐稳健,脸色红润,不像是伤到的样子。
大概是这一觉睡得太好,裴羽整个人都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上,下意识得不想醒来,周围不再是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换上的是她喜欢的沉香,闻着凝神静气,还特别助眠。
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人在抚着自己的脸,她才挣扎着迷迷糊糊睁开眼,强撑着最后几丝理智。
屋里没有开灯,只是点了一盏香薰蜡烛,能隐约瞧见眼前朦胧的人影,在意识到是谁后,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眼前男人的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他的发松散得垂在耳畔,湿哒哒得还淌着水。
他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努力将动作压得轻缓,可还是惹得烛火四处窜动跳跃,袖子往下滑落,露出隽细白皙的腕,要是没看错的话,手腕上添了几道殷红触目的新伤。
身上是一件灰色亚麻的衬衫,领子很大,微微敞开着,依稀可见凹凸有致的锁骨。
裴羽的视线慢慢落到男人的眉眼,和她脑中牵挂的那张妖冶的脸完全重合。
只是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哪怕看到了眼前的男人,她还是下意识得往后缩了缩。
她要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季白尘。
说不准修晔给她下了什么迷幻药,产生幻觉认错也是有可能的。
季白尘眸底被那企图四散逃窜的火苗映得亮盈盈的,哪怕里头掩了疲惫,但当视线寻到床上蜷缩的女孩时浑身的暴戾都跟着宁静起来。
裴羽醒了,一个激灵起身,依着床背缩在那里打量着他。
他不敢伸手了,将毛巾随手扔到旁边椅背上,挺直脊背露出姣好下颌线条。
微挑眉梢,眸底深处不经意一凌,嗓音涩涩的,
“这次玩够了,长教训了?”
“下次还敢跑么?”
裴羽瞪着眼睛瞧着他,原本想着该怎么验明正身,听到这两句质问立马放松了警惕。
这特么除了季白尘还能是谁......
他们还在冷战来着......
他这话里的意思是自己还得跟他道歉了?
呵,想得美.......
她偏不,垂了垂眸子,冷笑一声,掀开被子赤着脚就准备往外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