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无心理会修晔对几大世家的斩杀宣言,她不知道修晔哪儿来的这份自信,不过从眼前的局势看,似乎还真得让他得意一阵。
修晔用完早餐就走了,没过多久景就带着一位女医生过来。
女医生神情麻木得帮裴羽检查了身上的伤口,之后轻手轻脚上点药,眼神却一点都不敢跟她有半点交流。
裴羽不为难她,毕竟有多少监控器盯着这个房间她清楚得很。
女医生离开后,玻璃房里的灯被关上,黑暗再次袭来。
黑暗和暴晒的交叠模拟着极端的环境氛围,目的就是为了消磨和麻痹裴羽的意识。
只可惜这对裴羽来说还算是小菜一碟,黑狱那种魔窟都挺过来了,修晔这点手段实在不算残暴。
修晔走了,没人在那里叨叨,外头发生的一切于她都是闭塞。
但她相信,等修晔再度回来,一定会兴奋得跟自己分享胜利的果实。
裴羽躺在床上,闭着眼驱散着惧意,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
大概是这一夜太累了,逐渐进入梦乡.......
不知道这么睡下去后过了多久,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
她警醒得起身,抹黑往前走着,直到触到门框才停下,趴在上头凝神听着。
刚还像是有打斗的声音,可这一转瞬就安静如斯。
没过几秒后,有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过来,步子很轻却稳健,想是来人是个练家子,刻意收敛了内力。
裴羽退回到床上,她没什么好着急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也只能随遇而安了。
“哒......”
门锁转动的细碎声音传来,裴羽浑身汗毛都战栗起来,但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修晔的人。
修晔要过来准是兴师动众得直接进来了,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呜啦.....”门被打开,黑乎乎的身影徘徊在门口,看着身高像是个男人。
裴羽没有开口,耐心观察着来人的目的。
“是我。”
低沉干脆的男声传来,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裴羽从座位上弹起来,“五,怎么是你?”
“说来话长,”五还是惜字如金,扶起裴羽带着她出去。
外头的走廊依旧是漆黑阴森,五小声道,“闭上眼,跟着我。”
裴羽在黑暗中笑了笑,“现在已经没那么容易犯病了。”
五拉着裴羽穿梭在黑暗中,奇怪的是,四处都没有看守的人,整个古堡如同陷入沉寂。
这座古堡占地面积不小,里头又被修晔改得像个迷宫,若不是提前拿到地形图,恐怕是会迷失在这里,五却走得十分有章法。
这一路过来直到从后门出去上了车,都没有碰上一个黑衣人。
外头夕阳西沉,染了点点火烧云嵌在天边,看着车窗外一路倒退的麦田,裴羽才觉得自己真的从那个玻璃屋出来了,可心里却愈发沉重。
她着急着问出口:“现在情况怎么样?”
五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突起,警惕得盯着后视镜注意着后头有没有跟着的尾巴一点不敢大意。
“车祸是假的。”
“这我知道,”裴羽想听点别的,“季总呢?”
“不见了。”五答得坦白。
裴羽珉着唇线,一个冷眼甩过去,五才补了一句,“是大庄家派我来救你的,应该也是季总的意思。”
“但季总去哪里了,我确实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车祸是假的?”
“大庄家说的。”
裴羽陷入沉思,“那位大庄家现在也在晏城?”
五:“是。”
裴羽半幅身子往后靠,叹了口气。
问他也是白问。
晏城的风起云涌,怎么会连大庄家都被扯进来了......
难道晏城这趟浑水,这位大庄家也要来掺一脚?可实在不合情理,毕竟那位地下城之主原本就已经在欧洲让人闻风丧胆了,那边的生存法则换到华国可不适用,他何必过来自讨苦吃。
华国不仅禁枪,还打击一些和地下城相关的生意和人,这位大庄家真是个不要命的。
她努力沉下性子,不去琢磨太多,多想无益,大佬们的事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琢磨明白的。
季白尘也说过大庄家私底下联系过他,看样子大庄家和晏城颇有渊源。
只是她忍不住担心季白尘,这男狐狸到底怎么样了.......
那晚之后有这么大的局,这家伙竟然能忍得住一点都不告诉她。
“别担心,季总是不会有事的。”五见她神情落寞,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想着这么说总有点用,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季总和自家金主大人都强到离谱,不可能在这点小阵仗上就被打倒。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打,金主大人会和这么重视这次晏城的乱局,甚至不惜暴露行踪来到晏城,殊不知多少国际刑警在四处通缉。
他迄今为止没见过金主大人的真容,只记得隐在黑暗中那个戏谑的男声:
“这次我亲自过去。”
“晏城啊,好久没回去了......”
“也该是时候带点血色回去了,不然那个老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了。”
......
裴羽嗯了声,等五开出了国道回到市区主路才发现她已经沉沉睡去。
五特地放慢了车速,能让裴羽睡得安稳些。
一走进那座古堡他就已经感觉到修晔内在的变态程度,地下城的一些小庄家们也有些极端的爱好,但跟修晔想必,都算是九牛一毛了。
要不是季白尘那边放出消息把修晔的人都引了过去,恐怕他就算带着手下也很难找到裴羽被关押的位置。
只是暂时不能告诉裴羽,这么一来追杀季白尘的人可就会更多了。
也不知道季白尘那边人手够不够,他上车前就给李秘书发了消息,但至今都没收到回复。
裴羽这一觉睡得极度不安稳,梦里只能看到季白尘模糊的脸,她努力跑向他,却总是在快要抓住他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唯一能看到的是他被染红的血衣,还有冷峻的眉眼。
哪怕她拼命呼喊,他都听不见,直到那抹身影彻底从她眼前消失.......
她自己也朝着深渊沉了下去,浑身都痛,身子绵软无力,只能看着自己一个劲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