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门外慧心报有人求见。
“俩位是?”厅里站着两人,瞧架势是有武之人。
“贾大夫,可否摒退左右?事关机密。”
“她们都是我的心腹,有话直说。”
几个丫头一听,目露感动之色,身体都挺直了一些。
“骗子、骗子……”史湘云腹议一顿。
“贾大夫,请立刻随我们入宫一趟,有病人急着需要诊断。”一个汉子拱手亮了宫中御龙卫腰牌子。
“对了,是李御医推荐你的。”
入宫?医人?贾玉京讨要腰牌验证了一下。
“好,不过你们先喝一口茶,我去交代一些事马上出发。”
“湘云,家里交给你了,慧心,三年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保护好她们。
香菱,你收拾一下药箱,工具,等下我和你一起去。”
“我们是来保护少爷,不是……”慧心道。
“我不想重复第二次,若然你不听话,那里来那里去……”贾玉京一拂衣袖,大步出门去。
王大管家私人房间内。
“怎么了?生气了?”
王熙凤一脸潮红,擦了擦嘴唇:“哼,谁生气了。”
“好了,凤姐姐,我有事入宫医人,需要打点,你有钱银么?”
“多少?”王熙凤道。
“二千两……”
“你等一下……”王熙凤去了一会,拿回一沓银票。
“拿着。”
“凤姐姐,你怎么不问一下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姐姐真高兴你来问我,因为你是没当我是外人!”王熙凤嫣然一笑。
贾玉京定定望着那俏丽的娇容,她的识大体让自己无法不爱她:“凤姐姐,我想你了……”
“别胡说,平儿、小红、丰儿还在外头呢……”王熙凤脸一红。
“你收了她们当自己人就是了……”
平儿、小红、丰儿是听的脸红耳赤。
一想到它日要承君恩,身子软软歪坐在椅子上。
……
一行三匹快马,直出荣宁大街,朝京都打马而去。
“香菱,入宫噢,你怕不怕?”贾玉京斜抱着她,一只手拉着缰绳。
“有哥哥在,香菱就算去地府也不怕哩。”她紧紧抱着他腰,小脸蛋倚在他的胸襟。
“香菱,过段时间,和我去江南,顺便找你的亲生父亲。”
“我爹爹?”香菱身体微微一抖,颤声道:“你知道爹爹是谁,他在哪?我娘亲呢?”
“你原名叫甄英莲,爹爹叫甄士隐,娘亲封氏,你外公封肃,你娘亲应在姑苏吴县,你爹爹可能找不到了……”
“为什么啊?”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有爹娘,香菱喜极而泣,听到爹爹可能找不到,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你原本是望族的大小姐,独生女,四岁时被人拐走了,后又一场大火,家产烧光,只能回娘家住了,后来你爹因爱女不见,看破红尘,出家云游四海了!”
“呜呜……”香菱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
哭了很久很久,双眼肿成一对桃子,她抽搐哽咽道:“猴儿哥哥,我想娘亲了……”
“嗯,不用很久了,大概十天出发,你就可以见到你娘亲了,到时可以一家团圆,我也放心了!”
“猴儿哥哥,是不是嫌弃香菱无用,交给我娘亲就不要我了?”她泪水又直流。
“呃……”贾玉京苦笑一下:“香菱,你总会嫁人的!”
“人家不嫁,如果你想抛弃我,我、我宁愿不见娘亲了……”香菱性子是软弱,但这点却固执的很。
“……”贾玉京叹了一口气:“香菱,我是怕你以后受苦。”
“我嫁给其他人就会好么?恐怕世上再没有人像猴儿哥哥这样宠爱我的人了。”香菱将他揽的更紧,生怕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哎,算了,等你长大了,遇到喜欢的人,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香菱才不会喜欢其它人,绝对不会,人家只喜欢猴儿哥哥……”香菱第一次表白,紧张的浑身发抖,心跳厉害,哥哥想丢下她,不能不说心里话了。
“喜欢不是爱,你懂其中的分别?”他身一僵,解释道。
“香菱懂,香菱愿与君生死相依。”
“呵呵,你这小丫头,从哪学来的话?”
“书房呀,人家一天天没事做,只好看看书喽。”
“唔!”贾玉京沉默了。
“猴儿哥哥是答应了?”香菱等了一会,见他不吭声,扯了扯衣服。
“装钱银大铁箱的钥匙在你手,我说什么有用么?”贾玉京道。
“什么意思?”香菱想了半晌,才明白了,呀声惊呼,喜上眉梢,红着脸轻声道:“猴儿哥哥你还好意思说啊,那什么保险柜,开锁好半天,里面才一点银子。”
“呵呵,你个小管家婆,等着吧,不用半年,到时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那敢情好耶,猴儿哥哥,你不把钥匙给史小姐?”史湘云小姐来住,香菱看在眼里,她必然是哥哥末来的妻子之一。
“不了,你性子弱,有钥匙密码在手,将来谁都得让你三分。”贾玉京道。
“猴儿哥哥,你为什么对香菱那么好?”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你委屈,你落泪,我心痛。”
“猴儿哥哥……”香菱只是低声哭泣:“猴儿哥哥,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总被拐子佬打,被人骂,没有饭吃的时候。
没有任何人能倚靠,总会偷想有一个大侠从天而降,将我救出苦海。
可是每次都是遇到冰冷的竹条,每次都是绝望,直到长大了一些,不怎么打了。
但冬天下雪结冰,仍要洗一桶又一桶的衣服,手长冻疮了,仍然是要洗。
那时候又冷又饿,想投井都不成,因为有铁链子锁住了我。
后来把我买卖七次,直到打死人,薛大傻子更是一个变态残暴的人。
一发脾气就打我,有日他喝醉了,拖着我上床,要不是宝钗姐姐听到了叫声,赶来阻止,香菱就会……”
“禽兽不如,气死我了,我发誓终有一天,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一个个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贾玉京双目赤红,眼睛内噙着泪水,脖子上青筋凸跳,暴戾之气突升百倍。
“滴滴……”泪水终还是滴落在她的脸上。
“猴儿哥哥,不要哭,香菱现在很幸福,因有你的宠爱,是十世也修不来的幸运……”小手伸出,想替他抹去泪水。
反而越抹越多,男人的泪来了,也是无法立刻止住的。
“嗯……”贾玉京不是容易伤情的人,在这一刻却彻彻底底破防了。
喉头上下滚动,努力想咽泪水回去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鼻子酸楚扇动,是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压抑的情感一经决堤,汹涌澎湃引至泛滥成灾,眼泪一直无声滑落。
他有怜悯心痛渺小的她,亦有对芸芸众生不平的无声倾诉,更有前世封闭在心角余痛的宣泄。
微咸的泪水流进了她的嘴里,在香菱的味觉中欢欣转成了甜丝丝。
这是爱意的表现,若论轻重斤两,很是粗鄙肤浅,却很实际,不是吗?
“猴儿哥哥,香菱的身子还是清白的,你、你要了我吧……”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觉得很安全,以往的委屈苦楚都烟消云散。
“傻丫头,想什么呢,你还小,绝不可以。
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在我心中都是美好的。
如果真爱一个,不会在乎她的过去,会包容她的一切。
贞洁只不过是那些假仁假义之人困锁女子思想的借口罢了。
你想一下,男人娶几个,是不是不贞洁?”
香菱小嘴微张,这新奇的理论让她难以回答。
“那些个年轻的寡妇独守空房数十年,是不是很惨?”
“嗯,是很惨的咧,你晚一些回来,人家都睡不好了,不回来到天亮才眯一会……”
“傻丫头,以后不能这样了,困了就应该睡,不然我以后晚上做事会分心的!”
“嗯嗯,以后不会了……”嘴上是这么说,行动上她肯定是做不到,她是个敏感的人。
“猴儿哥哥,香菱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有香菱,亦是如此……”
两个残缺的心真正融合在一起了。
他对女子怜爱不是滥发。
而是前世的情伤将他的心斩成了一片片,散于尘世虚空中。
所以情感观是残缺不全的。
在这世遇弱女子就易动情,他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他的无限迷惘来源于此。
“驾……”
“金牌令箭,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侍卫一脱外衣,露出锦衣飞鱼图,离远手举令箭。
城头偏将立刻呼喝下面的兵丁清道。
“嗖嗖嗖……”三匹快马冲进了城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