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正为崔渊伤心，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忘了哭，擦掉泪水想去看崔渊的表情，却被抱得死死的，挣了几下纹丝不动。
“怎么了？”他疑惑问。
崔渊在他耳边声音弱弱的：“你先答应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
顾梦觉得奇怪，崔渊说话可是从来言简意赅，从不会这样没底气，难道事情比他想的还糟糕？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陪着崔渊面对，没在他受伤时陪伴他，顾梦已经非常自责后悔，如今有什么困难，他都不会退却。
他果断答应下来：“好，我不生气，你说吧。”
崔渊这才放开顾梦，紧接着用一个巧劲将人拉来坐到自己怀里，双手环腰，下巴在顾梦肩上抵了一会儿，慢慢开始叙说：“我十五岁时遇到刺杀，在杭州为一女子所救，他聪明善良，温柔体贴，对我多有照顾。”
顾梦坐在崔渊怀里倍感温暖，听到这里疑惑他怎么又讲到以前的事了，但涉及他的过往经历，他还是耐心听着没有打断。
“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我渐渐对他生了情意。”
顾梦脑袋里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刚才不还说初恋是个男子吗？难不成是被救了两次，爱上了两次？
崔渊观察着顾梦的反应，见他似乎想开口问什么，忙接着讲：“可一次意外，我却发现他其实是个男子，我当时非常震惊害怕，抛下他连夜离开。”
这故事怎么觉得有点熟悉，顾梦想起蓉娘发现他是男扮女装后，愤然离去的那个夜晚，浑身打了个哆嗦。
崔渊察觉到他的异样，收紧了环住他腰身的手，咬了咬唇，还是说出了事实：“整整四年，我都没敢去见他，因为我怕被人知道，我其实是……”
“不要说！”顾梦突然回身捂住了崔渊的嘴，面上惨白一片。
他本就不是笨人，几句话间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原来崔渊是蓉娘，蓉娘是崔渊，原来“他”竟然是“她”！
他突然明白了崔渊以前说过的一些意味不明的话，她为什么要用烟熏坏嗓子，为什么说他并不了解她，为什么在提到出生那日时会略带讥讽。
想到崔渊是女儿身，年纪轻轻在朝堂坐上了宰辅之位，顾梦是既骄傲敬佩，又心疼怜惜，还有后怕和惶然。
骄傲她在男权社会超越天下男子；敬佩她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和超群绝伦的谋略；心疼她一出生就无法选择，不得不一辈子女扮男装背负崔氏嫡脉的命运；怜惜她此生如临深渊，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他后怕但凡有一点差池，崔渊就不能活着与他见面，也为皇权下崔渊的未来而惶然。
一时间感情太过复杂，顾梦被卷入情绪的风暴，捂着崔渊嘴巴手忘了放下，感受到手心一阵湿热，崔渊轻轻吹了一口气把他唤醒。
目光对上了她镇定带着安抚的眼神，顾梦这才冷静下来，将还在颤抖着的手缓缓移开。
顾梦的反应其实不在崔渊的意料之中，她以为他会惊讶，也许不能接受，也许欣喜于和蓉娘的重逢，却不是现在这样为她担心害怕。
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顾梦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自然会害怕有一天东窗事发，她会落个悲惨下场。
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她再解释也无法安定他的心，还是要让他亲眼见过，亲身参与，才能让他吃下定心丸。
崔渊沉思片刻，亲了亲顾梦的脸颊道：“别怕，我心里有数，你相信我。过一阵，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感受到崔渊对他的宽慰，顾梦感觉自己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
崔渊没有直说，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她气定神闲的模样，顾梦的负面情绪消散了许多，有心情追究她瞒骗他的事了。
他从崔渊怀里出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责问：“这么重要的事，我当初如果没走，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崔渊心虚地以手抵唇咳了几下：“也不是一直，等时机到了我都会告诉你。”
听到她又一次提到时机，顾梦满是好奇：“什么时机？你说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崔渊很快恢复了淡定，耐心解释道：“就是我不用担心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
顾梦脑子转了转，联想到被她搞掉的二皇子，和最近正陷入舆论风波的六皇子，总觉得这人好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他知道朝堂的事很复杂，牵涉众多，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崔渊不告诉他应该有她的道理。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其他地方：“你娘知道我的存在了？”
“不知。”
“那子正为何……”顾梦惊讶得眼睛圆睁，如果不是崔夫人插手，那彭季怀干嘛骗他？
崔渊不想顾梦知道彭季怀骗他的动机，面不改色地扯谎：“他不知道远房表妹嫁人的事。”
顾梦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场大乌龙，居然就这样让他们俩分开一年多！归根结底，是两人之间本就存在问题，自己当初没有当面问清楚就跑了有错，崔渊知情却不解释也有错。
“那你当年喜欢的人就是我了？”
看到崔渊点头，顾梦心里甜丝丝的，不过想到他当时的伤心难过，又有些不忿，故意刁难道：“那你喜欢女子还是男子？”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满分回答，顾梦开心了，抱住崔渊亲了一下，却被揽住亲得差点窒息。
他突然想到一个刚才被转移开的很重要的问题，挣脱开来问：“你上次秋狩，实际上伤在哪里了？”
“你想看？”崔渊挑了挑眉，站起身开始解衣服。
顾梦不知道该不该捂住自己的眼睛，虽然他原来是女生，对女人的身体很熟悉，但他现在是男生啊，按照情理是应该捂一下的吧？
于是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手指留出了两道缝，羞涩道：“你说就好了，不用给我看。”
“不想看，那你摸摸看。”崔渊解开了衣带，拉过顾梦虚虚捂在眼睛上的一只手，从敞开的衣襟探了进去。
卧槽！顾梦心里在尖叫。
当指腹触到那细腻温热的肌肤，顾梦耳边全是自己心脏快速的跳动声，整个人都要站不稳。
崔渊握着他的手烫人，他抬头去看，却见她表情非常正直，他努力放缓自己急促的呼吸，将手覆到崔渊引导而去的腰侧处，清晰地感受到那里有一条三寸长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