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累了,陈幼凝又咬牙切齿地冲到内室门口用力拍着内室的门,“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着不见我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再也骗不了人了,我要撕开你的真面目!”
莫寻雁一滞,想到卫汐沫还在,有的话不能让陈幼凝这样说下去,随即开门走了出来,看着一脸狰狞的陈幼凝,她淡淡开口,“娘亲,你不该这样激动,对你身子不好。”
“你少假惺惺的,谁是你娘亲?!你不是我女儿!”陈幼凝举着一个青花瓷茶壶砸了过来。
莫寻雁头一侧,避开茶壶,向一旁走去。一地狼藉,她蹙了蹙眉,早知如此,自己今日该约父亲和哥哥在外面一叙。
“世子妃的人品真是不敢恭维,连亲娘也这么不待见,这人做的还真是失败!”卫汐沫满脸嘲讽,“也是,要是我的女儿在外面【钩引】野男人,未婚先孕,就算做了王妃又如何?这种让一家人抬不起头的女儿,不如不认!”
“卫夫人你错了,并非家门不幸,这个【狐狸晶】的确不是我女儿!”陈幼凝说着,举起花瓶对着莫寻雁砸去,碎了一地瓷片。
眼见陈幼凝有发狂的迹象,莫寻雁心中暗叫不好。虽然她已经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却并不想因自己的身世给莫府带来灾难,毕竟莫云洛对自己有恩。
“身为侍妾却如此僭越,本世子妃不介意代厉王教教你什么是规矩。”莫寻雁转身,冷冷看着卫汐沫,想趁她尚未反应过来,打乱她的思绪。
“莫寻雁,别以为你做了世子妃就高人一等,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见人】!”卫汐沫闻言一下就怒了,“你有什么资格代我夫君教训我?收起你那些龌蹉的心思,离我夫君远点!”
莫寻雁耸耸肩膀,没有吭声。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嫌给莫府丢的脸不够多么,成亲了还勾三搭四,和你娘亲一样无耻!”陈幼凝砸了几次都没砸到莫寻雁,气呼呼地追上来。
“娘亲,你糊涂了,怎么骂起自己来了?”莫寻雁抬眼看着陈幼凝,一脸清冷。
“谁是你娘亲,你明明是那个【见人】的女儿!你这个骗子!”陈幼凝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这一句几乎是咆哮而出。
卫汐沫突然觉出了几分不对劲,眼光在母女二人身上往返流转。
嫁入厉王府数月,欧阳元朗从未与她有半分亲近,且平素从不见她。心灰意冷之余,这个年节她去了慈恩寺小住静心,不曾想与莫俊明和陈幼凝偶遇。
寺中日子清苦无聊,卫汐沫见陈幼凝没有传闻中那么疯癫,偶尔也会与她交谈几句,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卫汐沫发现陈幼凝提及莫寻雁总带着一股恨意,且得知莫俊明与欧阳元朗私交不错,欧阳元朗时常会来莫府与他对弈,便暗暗决定,以后常来莫府探望陈幼凝,制造与欧阳元朗亲近的机会。
不曾想,才第一次上门就遇到这样的好戏,看着陈幼凝对莫寻雁大骂出口,卫汐沫心里很是痛快。
只是,多听听这母女俩人的对话,她便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想到事关莫寻雁,卫汐沫就隐隐兴奋。
“娘亲,你该吃药了。”莫寻雁敏锐地察觉到卫汐沫的神情变化,当即打断陈幼凝的话,制止她往下说,“娘亲不舒服的时候还是待在柳园为好。”
“我没疯!我也不想待在柳园,你这个【见人】,休想害我!”陈幼凝此刻彻底失控,脚下步子迈得更快,直直向莫寻雁冲过来。
没有顾忌脚下,陈幼凝一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片,尖叫一声,整个人向着莫寻雁的方向扑了过去。
一切发生太快,莫寻雁和卫汐沫都来不及反应,就见陈幼凝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娘亲!”
“莫夫人!”
莫寻雁脸色一变,上前去扶陈幼凝,卫汐沫也疾步走了上来。
莫寻雁用右手抱起陈幼凝,却呆住了,陈幼凝的脸被瓷片划伤,眉心插着一根银针,已经停止了呼吸。
“娘亲怎么了?”就在这时,莫俊明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欧阳元朗和孤诺。
“娘亲她……”莫寻雁抱着满脸是血的陈幼凝,看着疾步而来的莫俊明,心渐渐沉了下去。
“是你,是你杀了自己的娘亲!”卫汐沫先是捂着嘴巴,随即指着莫寻雁大喊大叫,“你娘亲不认你,说你不是她的女儿,你竟然用银针杀了她,你这个毒妇!”
“什么?!”莫俊明大惊,跑上来从莫寻雁怀里抱过陈幼凝,看着她被瓷片划伤的脸,看着她眉心没入的银针,顿时脸色发白。
他颤抖着手指缓缓伸到陈幼凝鼻端,又拉过她的手腕去试她的脉搏,最后绝望地流下泪水,将头埋在陈幼凝胸前,呜咽着痛哭,“娘亲!”
“是她,她就是杀人凶手,我亲眼看见的!”卫汐沫跳到欧阳元朗面前,指着莫寻雁,“王爷,你没看到,她刚才对莫夫人好凶!”
“闭嘴!”欧阳元朗瞪了卫汐沫一眼,将她往旁边一推,走到有些呆滞的莫寻雁面前,蹲下身子,“皇婶,你没事吧?”
“我没事。”莫寻雁回神过来,感激地看了欧阳元朗一眼,随即视线停在莫俊明身上,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唤了一声,“哥……”
莫俊明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莫寻雁,眼里带着伤痛,也带着怀疑,“寻雁,是不是你?你说,是不是你?!”
“哥,我没有。”莫寻雁摇着头,嘴唇有些泛白,话音苦涩,“娘亲是自己不小心滑倒的,等我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眉心竟然插着银针……”
“她撒谎!”卫汐沫尖叫着,“刚才她站在莫夫人的对面,我站在莫夫人的身后,这园子里除了我们仨再无旁人,一定是她用银针刺向了莫夫人眉心,莫夫人才会倒下!”
“你活得不耐烦了?”欧阳元朗铁青着脸站起身来,上前将卫汐沫拉到墙边,伸手卡住她的脖子,“你若是再说一个字,本王便要了你的命!”
卫汐沫吓得魂飞魄散,吐着舌头,挥着双手,憋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去推打欧阳元朗。
“寻雁,你好狠的心!”这一边,莫俊明泪眼婆娑地瞪着莫寻雁,突然觉得她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娘亲告之真相的时候,他虽然难过,可也还是偏袒莫寻雁,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叫他如何想?
“哥,我没有……”莫寻雁心里一疼。
“不要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莫俊明用力将莫寻雁一推,刚好推在她的左肩上,莫寻雁闷哼一声跌倒在地,手撑在碎瓷片上,淌出血来。
孤诺连忙将她扶起。
“寻雁!”欧阳元朗一急,顾不得礼仪辈分,扑过来抓起莫寻雁的手,心疼地看着上面扎着的碎片,“你别动,我帮你包扎。”
说着,欧阳元朗轻轻取出瓷片,拿出药膏抹上,又缠上了绷带。卫汐沫看着两人,又恨又气,那刺向莫寻雁的眼神完全是一把把淬毒的利刃,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这是怎么了?”欧阳英睿像阵风一样卷了进来。
没等欧阳元朗说话,他已将莫寻雁抱在了怀里,转身走到椅子前坐下,将她揽在自己腿上,低头查看她的手,蹙了蹙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没事。”莫寻雁靠在他怀里,闻着淡淡的沉香味,鼻子突然一酸,前所未有的软弱。
“世子,主子左肩的伤口可能又裂开了,你替她看看吧!”孤诺犹豫了一下,不敢隐瞒。
“你是怎么保护你家主子的?”欧阳英睿闻言,凤眸一暗,抱着莫寻雁进了内室,片刻之后,又抱着她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孤诺,你说说,这是唱的哪一出?”欧阳英睿的视线扫过每个人,最后落在孤诺身上。
孤诺言简意赅地讲了经过,他去请莫俊明恰好遇到厉王,三人一同回来,刚进雁园就见到悲剧。至于卫汐沫的指控,他也作了简单陈述。
“银针直刺眉心?”欧阳英睿蹙了一下眉,随即看向莫俊明,“俊明,世子妃虽然与泰水大人算不得母女情深,也断然没有亲手弑母的动机。何况她不会武功,如何飞出银针要了泰水大人的命?不如你去园子里正对着大殿的那棵树上查看查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皇叔所言有理,皇婶绝不可能杀害自己的娘亲。”欧阳元朗也在一旁附和,“俊明你屡次提及,莫夫人这些年素来对皇婶冷淡,皇婶早已习惯,缘何突然起了杀心?”
“主子不是那样的人,莫公子不要轻信谗言,还是好好查验一番吧!”孤诺也忍不住开口。
莫俊明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莽撞,轻轻将陈幼凝的尸身放在地上,走出大殿,飞身上了那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