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三皇兄和云府在落国也布下了眼线?一想到这种可能,欧阳元朗的心不由得有些沉重。
“此次皇上本有意让世子押送粮草到边关,但因世子的腿伤,最终另派他人随后押送。”云梨落眼里露出一丝狡黠,“若我们故意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蒙亚图一定会有所行动。”
“你是想诱敌而杀之?”卫雁鸣心神一荡。
“虽然落皇的补给迟迟未到,但并不表明他就会结束这场战争。只要他安抚了皇后一族,只要他稳定了朝堂,只怕落军的粮草就要送到。”
“与其等到那时被动挨打,不如趁早设计除掉蒙亚图,让落皇再失一子,雪上加霜,那时候他恐怕再也没有精力进犯离国,我们倒可以大势反攻。”云梨落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是个好想法,只是不知云小公爷有何计划?”欧阳元郎有些心动。
“梨落可和汐雪今夜出发,带三千精兵前去接应粮草,寻一有利地势,将精兵埋伏于此,待蒙亚图前来劫粮,我们便杀他个出其不意!”云梨落声音极低,“我们接到粮草后便让人暗中押回,用石块土渣混淆蒙亚图的视听。”
“不可!”欧阳元郎第一个反对,“此事风险太大,怎能让南风夫人以身犯险?!”
“如今厉王殿下和世子都在军中,蒙亚图密切关注的一定是你们,我俩前去容易躲过他的耳目。何况,你们都有伤在身,我们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与汐雪配合默契,定能一举歼灭蒙亚图!”云梨落说着,深深看了卫汐雪一眼,对于她被唤作“南风夫人”,他早就受够了。
这一个多月来,和卫汐雪朝夕相处,一同上阵杀敌,云梨落心中对她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尽管卫汐雪对他始终有些冷漠疏离,远不及对欧阳元郎亲近,可也让他看到了希望。
从前在京城,卫汐雪执意抱着南风无尘的灵位拜堂,以其遗孀的身份住进右相府中,深居浅出,他就算有那个心思,却苦于没有机会见她,更遑论向她示好。
可如今在这边关可不同,他每日都能见到她,都能毫不遮掩地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而且,他深知卫雁鸣有多在意自己这个女儿,不管卫汐雪怎么想,不管南风玉墨怎么想,卫雁鸣内心深处如何舍得自己的女儿不到二十就守寡?
为此,云梨落私下多次在卫雁鸣面前暗示自己想娶卫汐雪,卫雁鸣并未多说,这更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个计划里之所以会扯上卫汐雪,一是他觉得万无一失,卫汐雪与他同去不会有危险,二是他想借机与卫汐雪独处,寻个机会言明心迹,若能想个办法将她变成自己的人,那便最好。
此刻,云梨落抬眼看着卫雁鸣,“卫将军,你意下如何?”
“老臣没有意见,一切听世子定夺。”卫雁鸣自然明白云梨落的心思,为了女儿的幸福,他觉得若卫汐雪能接受,云梨落能善待她,他并不反对卫汐雪再嫁,但从计谋安全的角度讲,他还是想听听欧阳英睿的看法。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到欧阳英睿身上。但见他邪魅一笑,手指轻扣桌面,不慌不忙说了一句,“爷觉得没必要。”
“此话怎讲?”云梨落脸色微变。他一心要立战功却一直没有机会,好不容易欧阳元郎被擒、患病,却都因那陈珂而化险为夷。如今欧阳英睿又来了,对他而言,立功的希望更为渺茫。这个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爷觉得与其这么折腾,还不如好好休整三军,待元郎和爷康复,直接打开城门主动迎敌,杀他们一个痛快!”欧阳英睿妖邪地笑着,“我们叔侄联手,蒙亚图何所惧?!”
“可机会难得,只要设计取了蒙亚图首级,落军群龙无首,我们乘胜追击,便可掌控主动!”云梨落闻言,只觉欧阳英睿是不想给自己立功的机会。
“早迟而已,何必急于一时?”欧阳英睿修长的手指泛着如玉的光泽,却让云梨落觉得刺眼。
“难道一定要等到世子可以上战场的时候才来结束这场战事?梨落和汐雪联手,一样可以!”云梨落虽是笑着,可明显带了几分不满。
“这是男人的事,何必拉个妇人进来?!她那点本事,爷又不是不知。”欧阳英睿轻飘飘抛出一句,卫汐雪一下变了脸。
“阿爹,厉王殿下,汐雪觉得云小公爷的计策值得一试,汐雪愿与他一同前往。”卫汐雪看着卫雁鸣和欧阳元朗,话里带着几分坚定。
“这……”欧阳元朗有些犹豫,看了欧阳英睿一眼。
“世子,你看……”卫雁鸣也看着欧阳英睿。
“无尘走得太久,一个人在下面倒也寂寞了。若你定要去陪他,爷没有意见。”欧阳英睿站起身,看都没看卫汐雪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卫汐雪一脸苍白。卫雁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欧阳元朗先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欧阳英睿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随即担忧地看着卫汐雪。
卫汐雪咬了咬唇瓣,垂下眼眸,竭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
“汐雪……”云梨落心疼地走上前,想要去拉她的手。
“云小公爷,我先下去准备,子时准时出发。”卫汐雪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卫雁鸣低叹了一声,摇头不语。
云梨落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看得出对欧阳英睿的恨意又添了几分。
与此同时,伤兵营里,柳曼槐端了一碗粥,亲自喂那男子。
“干嘛要救我?你明知道那疫症因我而起,明知道一把火烧了我别人就不会怀疑你的奸细,为何却要费尽心力救我一命?”男子看着柳曼槐,眼里充满疑惑。
“没有谁的生命不珍贵,哪怕你是落国人,我也没有权利任意践踏你的生命。”柳曼槐清浅一笑,“我救你回来可不是为了要一把火将你给烧了。”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救我?”男子一挑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离国人?”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柳曼槐眨眨三角眼,看看四下无人,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塞进男子手中,压低了声音,“那日救你的时候从你身上掉下来的,我也怕上面的人知道了你身份会将你关起来,所以悄悄藏了起来。”
男子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着,眼里突然就有了泪意,迅速低下头,声音极其干涩,“这不是我的,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是你的?”柳曼槐一愣,“不是你的也无妨,其实,你愿意说也好,不愿意说也好,我并不在乎,蒙亚图那么对你,显然不待见你。他不喜的人,我就要救。”
“说的你好像与他有深仇大恨一样。”男子哼了一声。
“侵我边关,屠我百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离国男儿,谁都想取他首级。”柳曼槐眼里闪过一丝情绪。
“这天下百姓都一样,都渴望和平宁静的生活,谁做君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饭吃,有衣穿,安居乐业,家人团圆。蒙亚图为了一己私利,弃天下苍生于不顾,死不足惜!”
“你一个小小的医官,懂得倒不少。”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不过是最朴实的道理,你问哪个老百姓,都能说得上来。”柳曼槐说着递上方帕,“你多日不曾吃东西,如今再饿也只能先喝几日的清粥。”
“我还以为你们离国人也缺粮了,就拿这样的东西给我吃。”男子擦了擦嘴巴,很大爷地躺在那里。
“缺不缺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世子来了,全营上下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就算没有吃的,众志成城,也会打败蒙亚图。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带着大军踏平落国疆土……”
“踏平落国疆土?”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微阖了眼,“谢谢你,我不想吃了。”
“有事唤我。”柳曼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管怎样,这家伙也是落国人,如何希望离国大军进犯落国?她耸耸肩膀,起身忙别的事去了。
这日下午,一些人马陆陆续续出了军营,柳曼槐无意中发现卫汐雪的枣红马也被人牵了出去。
旁边有人在说,这是将马匹拉去河边放牧,如今已是春末,水草丰盛,难得休战几日,正好让战马也大饱口福。
柳曼槐暗暗蹙了下眉,以卫汐雪的性格,若真是放牧,怕是会亲自牵着心爱的枣红马前去吧。她暗中观察着,却未见欧阳英睿和欧阳元朗出现。
“请问,你是陈医官么?”一个男子走上前,打量着柳曼槐。
“正是在下。请问你是……”柳曼槐看着来人,眼珠骨碌转了几圈,确信不认识。
“在下周文,是世子府上的郎中,听闻陈医官昨夜为世子彻夜施针,在下特意前来找你聊聊。”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