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说,桑贾尔会在哪里与我们会战?”
在等待的过程中,赵似也不闲着。他带着侍卫军,到处勘查地形,安抚地方,收拢民心,鼓舞士气,振奋军心。
这天,赵似来到碎叶城,也就是此前的八剌沙衮城,这里已经成了西征前敌指挥部。
他召集了西征军前敌指挥使韦宝庆,副指挥使斛律雄、高世宣、王舜臣,参谋长白崇虎,以及高级将领何启蕃、董修烈、曲克昌、折彦质、杨宗闵、许光良、野利湟右、赫连宝树、勃利曲西,以及李云海、耶律乐师等人。
赵似指着地图,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韦宝庆与众将对视一眼,笑着答道:“陛下,不如请参谋长白崇虎来回答吧。”
“好。伯虎,你说一说。”
“陛下,从河中出兵进攻西域,大致三条路。南边的路是直出疏勒城。敌军既可以解救被围困的东喀喇汗国阿赫马德汗,还能沿着塔里木河直取天山以南地区的腹地。”
白崇虎说的时候,有参谋在地图上做出相应的标识。
他上前去,手指节敲了敲地图上疏勒城,摇了摇头说道:“那里地形复杂,兵力无法展开,又容易被我们据险相守,死死堵住。要想打通这条路,很难。想必桑贾尔与阿赫马德汗的交情,还没好到这个份上。”
“中路,出麻耳亦囊,经过乌兹根,沿着西洪河上游向东,然后可以走两个地方。向东继续走,可以经过温肃(倭赤)、姑墨(末蛮)直入龟兹等地,进入天山以南腹地。但是这里也是一路地形险要,得不偿失。”
“或向北,穿过千泉山(吉尔吉斯山脉)和天山之间的山口叶支关,直入平坦的楚河(吹河)和七河地区。这一路,地形相对比较宽阔,足以摆下塞尔柱浩浩荡荡的大军。但是我们碎叶城守在这里,背靠楚河,前扼叶支关,旁边还有热海湖拱卫。塞尔柱人要想攻破...”
白崇虎自信地摇了摇头,塞尔柱人肯定是攻不破的。说到攻城守城,不是单单针对塞尔柱人,而是说宋人以外的所有人,你们都是垃圾。
“北路,在白纳克特一带渡过西洪河,走迭失干、白水城一线,再走怛逻斯以西,绕过千泉山,直入楚河流域。那里一路地势平坦,大军可以长驱直入。”
“塞尔柱人在河中地区起家,手下又有西喀喇汗国这样的地头蛇,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臣等推测,桑贾尔率领的塞尔柱、喀喇汗联军主力,极有可能会走这条路。然后在楚河到尹丽河之间,迫使我军会战。”
白崇虎讲述,直直地看着赵似。其余将领也都没有做声,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赵似身上。
赵似看着地图,默然想了一会,没有做出评论,而是继续问道:“那你们有什么对策?”
“陛下,”白崇虎连忙答道,“西征前指参谋局拟定了四个作战计划,几经讨论,现在优化成一个作战方案。”
“我们会派遣一定的兵力,分驻在南、中两路的要隘关口上,堵住去路,防止桑贾尔的偷袭和迂回。其次,我们将主力集中在楚河一带,随时待命。我们的计划是,敌军与我军的会战,必须在我们设定的时间和地点进行。”
赵似插了一句,“要想做到这一点,不容易。”
“是的陛下,确实不容易,但是我们有能力,也有信心做到这一点。”
赵似不置可否,示意白崇虎继续。
“我们的计划是,陈兵怛逻斯一线,把敌军堵在白水城地区,然后我们的一支军队,出叶支关,沿着西洪河上游一路向西,奔袭迭失干和白纳克特,切断他们与河中的联系...”
赵似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白崇虎说完整个计划后,做了个解释。
“当然了,我们拟定的这个作战方案,只是理想化状态。敌军主力到底从哪里走,具体会遇到什么情况,我们现在都无法判断。因为战场上总是会出现很多无法以常理去解释的情况。我们现在做出的作战方案,以及配套的应急方案,只是努力地根据现实条件,推测出战场上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这些方案只是一个方向,预先让我军上下心里有数,知道出现某类似的情况,该如何应对。也是一个熟悉的过程,在根据方案进行演练时,各部队对战场的地形情况,以及敌军的作战特点都有一个清晰的了解...”
第一次参加宋军高级军事会议的李云海和耶律乐师,大受震撼。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宋军打仗,居然繁琐复杂到了如此地步。
首先是对敌情报,专门有一个叫探马司的机构,用间、侦骑...所有获取敌方情报的手段由他们实施。
其次是地理情报。
一个叫测绘处的机构,会组织大量的专业人士,去到各处,用专业的设备进行测量。山脉、河流、草原、戈壁、道路、桥梁,哪怕是一条小路,一条山沟,一处泉水,他们都会事无巨细地一一标注在每一张分区地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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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情报汇集到了总部参谋局,然后里面有一个叫作战处的机构,有一群参谋,会根据这些情报,绞尽脑汁进行推演。有做正方的,有做反方的。有攻有守。然后双方互换角色,再来一遍。
这些参谋都是参加过多次实战、富有经验的军官,想象力极其丰富,又洞悉人心,知道在某种情况下,某类人最有可能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整理总结出一个个预桉,然后再邀请身经百战的将领来讨论审定,几经辩论,终于形成若干个最有可能的方案,然后根据这些方案进行预演。而这些方案里,还有以防万一的预备方案...
李云海和耶律乐师终于明白,以前跟宋军作战时,为什么总是感觉面对的是一台有条不紊、莫得感情的巨大机器。它井井有条,反应迅速,几乎没有缺点。冷酷无情,像洪流、像野火、像一辆天马拉动的巨型马车,毫无怜悯地碾压过去。
原来根源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