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迅速结束,赵似指了指曾保华。
“茂明,你继续刚才的话题。”
曾保华拱手答道:“是,陛下!”
“诸公,刚才说到西征打通向西的陆路商路,其实啊,我们发现好处远比想象的还要好。波斯、天竺、两河、埃及、拜占庭以及流洲诸国,都是熟地,那里的贵族和富人很多,有很强的购买力。我们兴业通商,生产力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提升,现在急需更多的原料产地和销售市场...”
谢克家还是有些心不甘,他趁着曾保华说话间隙插话道:“向西探索有回报,可以持续发展,可是向东,对南北瀛洲的探索,耗费巨大,却收益微薄,我看啊,不值得,应该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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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西征无法再驳斥,马上转移话题。
这些年,大宋四处扩张。除了向西,还有向南、向北和向东。
向南是大宋最早开始的扩张方向,现在已经把南海变成了大宋的池塘。
不仅抢占了最大的盈利,还卡住了柔佛海峡和狮子城,大食、波斯和天竺商人,谁来做生意,都得看大宋的眼色,老老实实交过路费。
还有源源不断提供的粮食、金铜煤矿、香料、木材以及珍珠、珊瑚等货品,给大宋带来了丰厚的好处,真正做到了“聚四海之物以富大宋”,谢克家不好意思指责向南的扩张策略。
向北,已经尽占北海、黑水等地,直至冰雪覆盖的北大洋。而且向北扩张,耗费不大,影响也不大,横加指责意义不大。
剩下就只有向东。
每年大宋官府和商社,都会耗费巨资,组织庞大的船队向瀛洲探索。谢克家把它当成了靶子。
“谢左政,你此言差矣!瀛洲的探索,非常值得。”曾保华毫不客气地对其进行反驳。
“近二十年来,大宋多支探险队,往来于南北瀛洲,不仅探索出直通的海路以及蓬来(夏威夷)群岛等多个中途歇息的岛屿,还探索出一条从黑水直通北瀛洲的陆路通道。这些年,我们向南北瀛洲转运了六万七千人,建立了二十七个要塞据点,六个港口,一百一十二个临时据点...”
“诚然,以目前的海船运力,大量向瀛洲移民,进行大规模的拓荒垦殖,是不现实,起码还需要十年到二十年的发展,才有足够的技术、人力和物力去支撑。目前,在瀛洲的拓殖工作主要有三项。”
曾保华确实是位民政天才,尤其是对经济和数字,特别敏感,这些讯息仿佛一直存在他的脑海,只需翻开来,照着念就好了。
“一是与当地的夏商遗民进行贸易往来,主要是皮毛货品为主。瀛洲各据点的商社用糖、盐、茶叶、镜子、小刀等物资从当地遗民手里,收购大量的牛皮、牛角、狐皮、貂皮、海獭皮...从海关总署以及通商部的统计数据来看,瀛洲进口的皮毛货物占大宋皮毛类的五分之一,而海獭皮、貂皮两项各占三分之二,且有逐年上升的趋势。”
“这些皮毛经过加工后,除了内销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通过陆路销往波斯、拜占庭等地——尤其气候原因,这些皮毛货品,在波斯和拜占庭的销量要远远大于天竺、大食炎热地区。”
曾保华自信满满地说道,宗泽和谢克家等人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或许这些官家带出来的新政官员,与王荆公带出来的变法官员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能清晰又有条理地讲出这些事实和数据,让你无从反驳——你要是再想用以前的招数,回避事实和数据,执意在道德层面上纠缠,官家会毫不犹豫地将你驱出内阁,送到天涯海角喝椰子水,吃椰子鸡。
时代不同了,治理国政的理念和方法也不同了。
“二是组织勘探队,对据点附近进行勘查和开发。瀛洲拓殖团的人,除了在据点里进行耕种放牧,自给自足外,还对有能力覆盖的周边地区进行矿产勘查。目前已经发现六处金矿,两处铜矿,两处硝石矿。”
“这十处矿藏,有六处已经正式开采。合股的矿业社,从国内雇佣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在当地雇佣遗民做矿工,再进行初步提炼,然后运转回来。根据海军近十年的勘查实践,基本上摸索出一条海路。”
徐徽言马上指挥几位书吏,把一幅巨大的地图挂在众人面前。
赵似看着又退回到角落的徐徽言,心里暗叹了一声。嵇仲公真是与众不同,选的治中从事,居然出身警政部门。
江东平定方腊叛乱时,徐徽言在浙江郡警政厅任职,奉命带领保安警队驰援,立下不小的功劳,被刘汲举荐,入绳愆(警政)学院研修。期间在开封府警政厅实习观政,无意间被张叔夜看中。
后来张叔夜执相,居然任命时任权司法调查局主事的徐徽言为尚书省治中从事,以为幕僚长。
有意思。
一个声音把赵似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原来曾保华站在挂好的地图上,继续发言。
“海船在北瀛洲中部的甲州港——这是大宋在北瀛洲修建的第一个城镇和海港,所以取名为甲州。”
曾保华指着地图的某一处说道。
这幅地图,主要是东大洋区域,很多地方都很模湖——还没有完全探索出来,或者探索出来还属于机密,不方便公开绘制出来。
“船队在这里装载上各处初步处理过的皮毛,以及其它货品,开始出发。它们沿着海岸线南下,趁着一股强劲的洋流(加利福尼亚寒流),到达中瀛洲的桥州。对,就是这里!”
曾保华指着地图上一处弯曲狭长的峡地说道。
“这里地形狭窄,仿佛南北瀛洲之间的桥梁,所以这里修建的城镇海港被取名为桥州。在桥州装上附近开采的金银、宝石以及烟草、可可等货品,调头向西,趁着由东向西的信风(低纬信风带),以及一股也是由东向西的洋流(北赤道暖流),横渡东大洋,直抵吕宋岛的卢州港。”
“在卢州港会合运铜运金的吕宋船队,趁风北上,或至广州,或至上海,或至金州。不过所有瀛洲船队,在各处卸载和重新装载货品后都会在上海会合,整队后择日向东出发,在东倭鹿儿岛补充部分物资和澹水,继续东进。”
“西风(中纬西风带)和洋流(北太平洋暖流)会把船队很快地送到蓬来群岛。在那里稍做休息,继续东进,可以到达北瀛洲的甲州港。”
曾保华的手从地图上放下,向前走几步,自信满满地说道:“一切顺利的话,一个来回,从甲州到桥州,再到卢州,最后从嘉州(上海)经蓬来回到甲州,走一个圆环正好需要一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