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302室,李睦芳就有了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可以说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日常用品,虽说是个单身汉租的,但这也太单调了。
“把东西放在袋子里,都搬出去。”她随手指挥了下背后的清扫公司员工。
“哪些要搬,哪些要留,你要和我们说清楚。”
李睦芳随即开始讲述哪些要搬的。似乎也没什么东西要拿,很多家具,例如柜子、床、沙发等等,都是她租出去前就摆的。
她走进房间,床单是那个年轻人的,“拿掉。”她粗暴地将床单一掀。
“笔记本也拿掉。”她指了下桌面,随后拉开了所有能拉开得抽屉。“都收掉。”桌子旁的组装衣架上只挂着三件衣服。她扯下衣服扔在地上,“拿掉。”
清洁阿姨诺诺地收起了衣服,装进了袋子中。
这个房子还有一点很奇怪,就是柜子的夹层中居然塞满了书本。李睦芳走近抽出一本看了看,上面写着通灵书籍。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她往后退了一步,把塞满了书本的柜子尽收眼底。
“全部拿掉。”
李睦芳不禁有些恼火。她觉得叫了三个人真是亏大了,原以为今天要大干一场的。
清洁人员问着东西收走后该怎么办?李睦芳随口一回,就放在门口得了。
几年前的房屋拆迁,让李睦芳一家得到了四套房产。虽然这些房子不算大,地段也不算优秀。但依旧可以借出不俗的房价。她与丈夫还有孩子为此过上了仅靠收租就可以过活的日子。
丈夫常抱怨她喜欢占便宜,说她出去买菜都要拣个数十分钟。哪里有物品降价了,也必定会放下手中的一切活,急忙赶到那里。丈夫认为那完全没有必要,叫她别总为了几块钱的事情纠结。而她则觉得家庭主妇就应该这样。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家。
而在收租这种事情上,李睦芳更是把精打细算用到了极致。她从不会管租房人的立场以及处境,往往只为了能赚到更多的钱,她都会绞尽脑汁地从合同中找漏洞,从而叫房客滚蛋。
曾经在某次的借房过程中,有个房客不服气还与李睦芳发生了厮打。为此李睦芳还把人家女大学生的脸都给划开了。这件事闹最后甚至闹到了派出所,民警劝解着李睦芳不该如此自私,李睦芳却依旧我行我素的。
像这间博汇路三小区的房子也是如此。半年前,李睦芳把它租给了个年轻人。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他姓赵,平时也叫他小赵。当时合同说好是签订一年。可是李睦芳觉得房价会上窜,于是说先签半年时间,口头上承诺半年后可以按原价再续签。这样可以更便宜点。
年青人似乎也没什么社会经验,被忽悠下便同意了。如今半年的时间过已经过去,房价也窜得离谱。这样,李睦芳就决定终止与这个年青人得合约,并将他的东西也一并扔出。
至于年青人会怎么闹,李睦芳早已准备好了该如何应对。
清洁人员正在清理着房子。其中一个在收书,她将书本丢进了行李箱中,一个一个地拉到门口。而另外两个则负责打扫。李睦芳看着她们的样子,啰嗦了几句,嫌弃她们手脚慢。
“你们在干吗?”
这时,大门口一个声音窜出,李睦芳望向门外。
那个年轻人回来了,他应该是晚班刚下班。李睦芳特意对他进行过调查,算准他在上班,于是才大清早招呼人来清理的,
“小赵,你回来啦。”李睦芳冷语着朝那年青人走去。记得他岁数不大,好像刚从学校毕业,所以从面容上来看,他还有种未脱去孩子般的稚嫩。
“你们在干什么?”年青人瞄了几眼那几个清洁工。在看到某人手中的书本时,他那张本是平静的脸居然流露出些许怒意。
他无视着众人直接走进房间,望见了已经空旷的木柜,似乎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根据合同,我们的租约已经到期了,这间房子你不能呆了。”李睦芳尽量摆出一副凶恶的神情。
青年没有回话,直望着清洁工的手在客厅内踱步,“书呢?”
“在门口。”清洁工指了下门外。
他立马走了出去,对着门口的袋子一阵翻弄。不久,他像是松了口气,朝李睦芳这边走来。
“我可都是按照合同来的。”李睦芳赶快从包内抽出那份合同,在跟前晃悠着,“上面写着昨天就是期限,我还宽限了你一天呢!”
“我不是说过休息天来续签吗?”
“续签。”李睦芳把眼珠装傻似地翻上,“哦。这倒是可以的。但是要按照目前的房价。你现在一千一个月肯定不够。”
“为什么?”
“租房就是这样。”李睦芳瞪起眼睛,“既然要签,不就是按照时令的房价吗?”
“记得当时不是说好的,先签半年,然后再续签。”
“对啊,现在你可以续签。就是不能按照原来的房价。”
“可你说过就是按照原来……”
“哪里有?”李睦芳把合同放到那个年青人面前,“我一切都按照合同上的来,你看看上面又写过吗?”
他歪过头,亮出了本来被挡着的脸,“当时你确实说过。”
“好,你说我说过。那你能证明吗?”李睦芳重重地弹了几下合同,“你在上面找出来。找出来我就认,找不出来,你还呆在这里干吗?”
“你确实……”
“租房全都是按照合同上来的,中介也是这么规定的。你不知道啊!”
李睦芳不想让对方有过多开口的机会,之后无论年青人说什么,她都要快一步截断。
“看来你就是想叫我搬出去,对吗?”到了这会儿,年青人得语气依旧没有波动。
这让李睦芳颇感意外,“我没有叫你走,只是合同到期了。你要续签可以,我不反对的。但要按照市场价来,你要拿出钱来就可以续签。”
年青人沉默了。
“没钱就不要租房,市场价你不知道吗?”李睦芳气势凌人地抱起双臂,“快点出去。”
年青人见状点了点头,他转身走至门口。期间,几个清洁阿姨对他露出了无奈地表情,可是却都没有吭声。
门外的袋子被弄得一团乱,青年将书本整齐地塞到行李箱中。他本就没什么东西,除了那些书籍外。这样差不多整理出两个大行李箱来。
快滚吧!李睦芳自心底吼出。
青年拉起行李箱走向了楼梯口,箱子下方的转轮发出响声。李睦芳刚把视线转向门内,轮子声停止了。她顿觉得不妙,再度望向那个青年。青年此时正盯着她,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就像一尊雕像,配合着他深遂的目光,让人不禁寒颤。
还想怎么样?李睦芳赶快移开了视线。但是,依旧没有听到轮子声。搞什么,她皱起眉头,瞪向那个青年。
青年很是平静,摆出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情。
好的,你想和我玩,我就陪你了。李睦芳翻起两眼,以鄙夷的目光回应。
青年这时走了过来,他越走越近,直至走到李睦芳面前。
“请问,那个……”
“你还想怎么样,我都说了。全是按照合同上来的,没一点违规的地方。”
“不是的,我想问下……”
“中介所和房产法都是这样规定的,你要问去问他们去。”
“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合同到期了,搬出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是的。”青年摆了摆书,“我只是想说……”
“你想说什么我不会听,我就是按照合同办事的,合同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是,那个……”
“别那个那个了,你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去找新的房子。”
“可是……”
“可以了吧,缠着我干吗?”
“但……”青年指了个方向,那是她身后楼道口的方向。
李睦芳回头看了一眼,“好了。”她成心走开,装做去督促清洁工做事。
青年一直盯着李睦芳,久久没有离去,李睦芳干脆就不理睬他了。
过了几十分钟,青年才重新拉起了行李箱。他摇了摇向楼下走去,箱子撞到楼梯,发出规则的嗒嗒声。等到声音远去,李睦芳才松了口气。她觉得那个青年太古怪了。
她走到窗口,望见青年已经走到了楼下。青年拉着行李箱走了会儿,突然停下了脚步。正当她寻思着青年在干吗时,青年突然回过了头,望向窗口的她。
李睦芳突感到一阵恶寒,缩回了身子。待她又贴向窗口处时,青年已经走远,身影也愈加远去。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大白天,但天空却无比昏暗。即便是阴天,那也太暗了,李睦芳这样想着又重新回到房子里,她督促了几句,叫清洁工快点干活。
而她并不知道,在楼道口的某个阴暗的角落,一个正盯着她的黑影,露出奸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