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去央求一个认识了不过几天的男人帮我舅舅还债?”
意知心底恼怒,一股子的气,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可理喻。
但是她此时是在气头上面,她一抬头看到蒋宴的眼神仿佛在隐忍着什么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事情。
等等……他刚才说:你缺钱了,第一个想到的为什么不是我?
这句话在她的耳中只是一掠而过,但是现在细细回想一下,她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偿。
蒋宴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但是那句话里面的醋味非常明显。
她明白了,蒋公子这个醋缸子,又打翻了撄。
但是此时她没有任何欣喜,她仍旧觉得蒋宴是占有欲。她咬了咬牙仰头看着他。
“你是为了这件事情大半夜赶到我家来质问我的?”
蒋宴似是有窘迫,但是也看不出他到底有多窘迫。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深不见底。
意知觉得他什么愿意让她窥见他心底的想法了,估计就是稍微喜欢上她了……
“你不知道秦思明在巴黎的名声,他身边女人无数,曾经还有一些丑.闻。不要靠近他沾染污秽。”
“我的确是不知道秦思明的深浅,但是我也同样不知道蒋公子你的深浅。”
意知抿着嘴唇,她有很漂亮的嘴唇,不点而朱。
蒋宴的目光落在了意知的嘴唇上面,眼神微微动摇了一下。
“听话。”
“我不听。”意知倔强,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了,“听说你跟霍瞳撕毁了婚约?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是。”
“霍瞳就不能为你生孩子?”
“……”他被她的逻辑给折服了。
“蒋宴,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是想要孩子,也想要我的。”
“如果你想得到这样的答案,你可以这样误以为。”
又跟她玩文字游戏了,意知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讨厌?
她直接从蒋宴的身边饶了过去,自己坐到了沙发上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喝了两口。
“我预约了明天下午两点的妇产科医生做手术,你陪我去。”
她不想跟他继续结不结婚那个话题了,再继续下去也无非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面兜圈子。蒋宴根本不会给她实质的答案。
意知刚才走的匆忙,是赤脚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此时在地板上面站的太久了觉得有点冷,她干脆直接将脚也放到了沙发上面,盘腿坐着,手捂住了自己的脚,让掌心的温度传递到脚背和脚踝上面。
“冷就去穿袜子。”
蒋宴看到她的这个细微的举动,眉心皱了一下,又像是老中医附身一样。
“你不困吗?为什么还不回去睡觉?”
“你赶我走?”
“恩。我要睡觉了。”意知下了逐客令,原本她今天下午在网上预约了明天的手术之后整个人心情都特别不好,后来遇到秦思明,蒋宴现在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一瞬间全部都乱了套了。
面对意知的逐客令,蒋公子很明显是非常不悦的。
意知觉得有点紧张,于是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脚踝。
从蒋宴的角度看过去,意知的脚踝很纤细,而且洁白。他觉得喉结处有些发烫,蹙了眉心挪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意知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仰头看向了蒋宴,发现他的耳朵竟然有点红。
她觉得奇怪,他耳朵红什么?
她也没多在意,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你给了我舅舅两百万,我一开始以为舅舅只是欠了一百万所以就让他留下了一百万给我,现在我把这一百万还给你。”
意知低声开口,从包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这里面刚好是你给我舅舅的一百万。至于另外的一百万,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办法凑齐了给你……”
意知的声音越说越低,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抬不起头来了。
好像这笔钱是她向蒋宴借的一般。
蒋宴的脸色凛然:“那秦思明那两百万呢?你打算怎么还?”
“慢慢还,总有办法的。”意知的意思其实是慢慢想办法,她总不可能一下子变出两百万出来还给秦思明吧?
但是这句话落入蒋宴的耳中却是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某人的脸色更加沉了一些,仍旧站在原地,意知注意到他的西裤裤脚上面略微有些水渍。
今天的蒋公子是怎么了?平日里他的裤脚上面要是有半点水渍的话他这个洁癖狂都会受不了。
她总觉得今天的蒋宴心思很浮躁,很轻很不稳。
“你的意思是还要跟秦思明继续接触,慢慢接触?”
意知觉得他不可理喻,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理解的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故意气他:“不继续接触的话,你难道想让我欠了钱跑路?秦思明那么神通广大,我会被警局以欠钱不还的罪名给抓起来的。”
“有一个办法。”蒋宴的声音越发低沉,意知觉得他应该是淋雨之后受凉了。而且他刚才一进门为了不让他受寒就直接脱掉了西装外套。肯定是着凉了。
“什么办法?”椅子只是顺着他的话随口一问,只想快点打发这尊佛离开。
“嫁给我,我帮你还债。”
“呵,不知道内情的人听到你这句话,还以为你蒋公子是人傻钱多或者对我一往情深呢。”意知越说越觉得鼻尖发酸。
她越来越看不清蒋宴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蒋宴也并不理会她,下一秒阔步走到了沙发旁边,附身过去直接从沙发上面将意知捞了起来,意知被吓了一跳。
“蒋宴你干什么?”意知的话刚刚落地的下一秒,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蒋宴悬空抱起来了。
这样置身于半空中的感觉她还是头一次,还是被蒋宴抱着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蒋宴也不理会她,从意知的角度看过去,他下巴上面的轮廓分明,薄唇紧抿着应该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意知的心底略微动了一下,她想起来了之前舅舅跟她说过的话:对蒋公子的态度好一点。
难道,她对他的态度真的还不够好的吗?
意知匪夷所思,当她从思绪当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抱到了房间的床上了。
蒋宴附身将意知放到了床上,意知连忙瑟缩了一下,将身体稍微往后挪了一下。
他看到她这么抵触的反应,眉心微皱。
从什么时候开始,倒是轮到她抵触他了?
“你要干什么?”
“巴黎的时候只是醉酒,现在我清醒得很。”蒋宴的声线仍旧沙哑,话语认真。
意知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在巴黎的时候是酒后乱了心绪,现在人家清醒着呢,不会干蠢事。
这样的在意知看来就是羞辱。
蒋宴转过身去,打开了身后的衣柜,从衣柜里面轻松地找到了两双纯棉的袜子,再关上衣柜的门,动作一气呵成,也没有说一句话。
“你拿我袜子干什么?”意知蹙眉,立刻警觉地开口。
蒋宴直接坐到了意知的床沿边上,下一秒伸出长臂抓住了意知纤细的脚踝,将她原本曲着的腿一下子拉了过来,意知整个人都被蒋宴“拽”了过去。
他的力道倒是不算大,但是却真的将意知吓了一跳。
“现在已经是初冬,在孕期你必须穿着袜子睡觉,走路也不能够赤脚。否则,生下孩子之后的几年你可能不觉得有什么,等到过了三十岁,你浑身都会毛病。”蒋宴的口气很平和,让意知有些意乱神迷。
蒋宴的掌心温度很烫,他已经帮她穿好一双袜子了,此时拽过了她另一条腿,仔细帮她又穿上了一双。他的动作称不上是重也称不上是轻,刚刚好。老陈稳重。
以前意知还问过蒋宴为什么不去当外科医生,他的手很适合拿手术刀。
蒋宴当时不说话,现在意知才知道,原本中医就只是他的一个幌子而已。
蒋家的公子,心思永远都必须要在商场上面。
“谢谢。”意知缩回了自己的脚,扯过被子将自己一半的身体都盖了起来,果然有点冷……
蒋宴起身,看了意知一眼:“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意知原本以为蒋宴肯定是已经忘记她刚才说的明天下午两点去医院做手术拿掉孩子的事情了,毕竟她只是说了一次,也不见得他回复。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记着……
看吧,她就知道蒋宴从心底里面其实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只要她提出拿掉,他应该会高兴。
“恩。”意知沉着心开口,面色惨白。
蒋宴寡言,也不跟她多说话,转身就走出了她的房间,没过一会她就听到了外面的防盗门被关上的声音。
*
翌日,意知顶着一双熊猫眼起来,她今天的课不少,上午四节下午两节,上完下午第一节课她刚好可以去医院做手术。
即使是在状态这么差的情况下她也必须娶工作,她得赚钱还蒋宴还有秦思明。
她一大早睁开眼睛想的就是这件事情,顿时觉得头疼的厉害。
早上的课仍旧是在解剖室,下课之后又被一丢学生缠着问问题错过了午饭时间,她只能匆匆忙忙简单买了一个面包吃了垫肚子就去上下午的理论课了。
下午的课程是《系统解剖学》,比较枯燥,但是对于医学生来说再怎么枯燥的课程都必须要认真听。
意知站在讲台上面对着讲义讲课,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从教室后面走进来了一道身影。
“谁来解释一下在解剖学当中的生物学死亡期现象?”
意知抬头,准备点同学的名让人来回答问题。
这个教室是能够容纳三百人的大教室,因此她想要将学生们全部都收入眼底需要扫视一圈。
她扫了一圈之后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而这道人影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蒋宴?
他为什么会来S大?不对,是为什么会来她的课上?
一直以来她只要是遇到跟蒋宴有关的事情都会变得特别紧张,今天也不例外。她手中的白板笔都停顿了一下,她放下了笔,微微蹙眉看向了最后一排那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身上。
蒋宴的年纪本身就不大,只比意知大了两岁而已。而他外貌出众,穿着休闲装混在这一群二十出头的学生当中竟然也不突兀,完全不知道他是浑水摸鱼的。
蒋宴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她的脸上,脸色太过于淡定了,让意知觉得自己特别尴尬,明明是他在被发现之后应该尴尬才对,不是吗?
于是,意知像是恶作剧一般,直接对台下的男人开口:“最后一排黑色衣服那位同学,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所有人的头都刷刷地转了过去,纷纷看向了最后一排。
虽然意知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她上课的时候却是非常严厉的,毕竟这是医学院,不能够有半分的马虎。
所以最后一排基本上都是不坐人的,学生们都涌到前排去听课。
此时最后一排的蒋宴显得特别明显。
当学生们转过头看到蒋宴的时候,意知听到有几个女学生低呼。
“哇,我们医学院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帅哥了?”
“这不叫帅哥,叫男神了好吗……”
“我怎么从来没在公选课和专业课上看到过他?难道是其他院系的旁听生?”
意知就知道,在蒋宴出现的地方每个人总能够被他那副好皮囊给迷惑……
想当初她自己也是一样的,想想就不足为奇了。
她用白板笔敲击了一下桌面,脸色冷冷的:“那位同学。”
蒋宴在确定她是在叫他了之后才从椅子上面起来,他的身形修长,从椅子上面站起来的时候那个高度一下子让班里的学生们惊呼了一声。
“他为什么那么有气质?不像是学医的气质啊。”一个女学生又开始犯花痴了,忍不住说道。
意知闻言,脸色沉了下来:“犯花痴的,这次随堂练习零分。”
这句话一出来,现场顿时安静了很多。
意知心底仍旧记着蒋宴的不好,他不是来听她上课了吗?那她就借这个机会让他出出丑好了,蒋公子应该这辈子都没有出过丑吧?
“这位同学,不会回答吗?”
蒋宴的目光仍旧是自信平和,意知真的是猜不透他了,他来干什么来了?
“不会的话,请出去。”
“生物学死亡期,又称细胞死亡或分子死亡,是死亡过程的最后阶段,此期中枢n系统发生不可逆的变化,功能永久停止。随着生物学死亡过程的发展,相继出现尸斑,尸僵等早起尸体现象。”
蒋宴的口气太过平淡,好像是在说着非常平常的话一般,但是这明明不是他的专业,也不应该是他了解的范畴……
他的声音比昨晚更加低沉喑哑了一些,应该是感冒更加严重了。
这么一想意知心底又软了一下,觉得这样为难蒋宴好像有点不好。
“他真的不是我们法医系的吗?难道是医学院其他系的?背地跟教科书上面一字不落的……”坐在蒋宴前排的两个男生低声讨论着。
意知带的这个班级是本科大一的,因此很多基础知识都不扎实,忽然出现蒋宴这么一个能够将教科书上面的定义说的一字不落的,都很佩服。
主要是,这个人他们都没见过……
“老师,这位同学好厉害啊,我想知道他是什么系的。”这个时候班长忽然举手开口了。
意知淡淡看着蒋宴,他竟然一字不落……他什么时候了解过法医的东西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蒋宴,但是看来她了解的到底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位同学,大家问你是什么系的。”意知带着看戏一样的表情看着蒋宴。
蒋宴倒是气定神闲,他今天走进教室听了她上了三十几分钟的课,觉得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很熟悉的那个女人,其实有很多面都是他不熟悉的。
“中医。”蒋宴的声音太过矜贵质感,让很多学生听了都一愣一愣的。
“那你走错教室了。”意知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学生们都不理解,今天朱教授怎么了?旁听都不给人旁听?
意知打算不理他,低下头开始换PPT。
就当意知准备继续提问别的学生的时候,下课铃声忽然响了,她今天的课程全部都结束了。
一下课整个教室里面就开始喧闹起来了,女生们纷纷都转过头去看最后一排的那个大帅哥了。
蒋宴面无表情地从最后一排走向了讲台,意知正不慌不忙地收拾讲义,当她收拾地差不多的时候,蒋宴恰好走到了讲台前面。
“走吧。”
意知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课堂上面,完全就是打扰了她上课。
“朱教授,你们认识啊?”班长又八卦了。
“朱教授,他是你男朋友吗?!”
意知被学生们问地耳根有点发烫,毕竟她跟蒋宴很快就会没有任何关系了,恩,等到待会的手术结束……
“不是。”意知冷着脸回应,她正准备从蒋宴身边走过走出教室的时候,蒋宴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意知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接触给吓了一跳,慌忙想要从蒋宴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又担心动作幅度太大,稍微动了一下没有挣脱之后就作罢了。
“哇!”意知听到身后的教室里面传来年轻学生们的惊呼声,年轻人们最喜欢看这样的戏码了,蒋宴今天是完全满足了他们的心思。
从教室走出来不久就看到了蒋宴的车子停在学校的林荫道旁边。蒋宴带着她快步走到了车子旁边,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自己走到了驾驶座上面,两个人才算是都消停了一些。
一上车,到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意知就开口了。
“你今天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上课?”意知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悦的口气。
她扯过安全带,但是扯了一下之后却发现安全带有些勾住了。
蒋宴看到她费劲的样子,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下一秒附身过去帮她系上。
当他附身过来的时候意知浑身都震颤了一下,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你离我这么近,我不应该紧张吗?”意知的嘴唇有点煞白。
蒋宴并没有要离开她的意思,两个人离地那么近,她的呼吸又乱了起来了。
她微微别开脸,扯开话题:“刚才不是在微信里面说好了,你在学校门口等我的吗?为什么要到我的课上来?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上课的教室在哪里的?”
“我倒是没想到,你上课的时候对学生那么凶。”
蒋宴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反倒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将意知楞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对学生一直以来都是比较严苛的,但是这句话从蒋宴的口中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又想起了之前舅舅跟她说的:要对蒋公子的态度好点。
她真的……很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