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言转过身去的时候目光也落在了靳北城的身上,靳北城眸色清晰,深沉如晦。
尔曼下意识地僵持了一下,稍微朝着霍以言靠了一下,这只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反应,但是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靳北城的眼中。
然而霍以言却是比尔曼想象当中要冷静,只是对黎远锋笑着开口:“舅舅,老爷子给的任务,让我来纽约之后千万不能够去打扰你。”
尔曼这个时候在纵然再怎么没有心情也略微惊了一下,远来黎远锋是霍以言的舅舅。
黎远锋笑着上前拍了拍霍以言的肩膀:“好小子,你就喜欢拿你外公当挡箭牌。在国内的时候有没有去A市看黎晚啊?撄”
霍以言轻笑了一下:“黎晚表姐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我每次去那俩小子都喜欢缠着我。”
“哈哈哈哈哈,是啊。”黎远锋跟霍以言寒暄着,黎远锋却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身体都是僵持了的尔曼偿。
尔曼站定在原地,但是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显得镇定了稍许。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五年了,她不能够再像之前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一样胡乱地冲撞,也不能够见到靳北城就想要落荒而逃。
她踩着高跟鞋站在那里,腿有些酸痛,但是她却咬紧牙关不愿意在脸上表露出一丝的难受。
“以言,我给你介绍。这是靳氏集团的执行总裁,靳北城。靳先生比你还要年长两岁,在国内的青年才俊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这不,这次来纽约就是带着公司来上市的。”黎远锋特别欣赏那些干实事的青年,他对自己的这个侄子原本就挺满意的了,对靳北城更是赞不绝口。
因为商界的人几乎都知道,十八年前,靳家破产留下的完全是个烂摊子。虽然之后资金回流了一部分到靳北城的手中,但是说实话想要撑起一个公司是远远不够的。这五年要不是靳北城大刀阔斧地改了整个公司的运营体制,开辟了一些商界老狐狸都不敢觊觎的新市场,别说上市了,靳氏可能又一次面临破产了。
霍以言看着靳北城的时候眸色冷静轻松,但是瞳孔里却是深刻的敌意。
“五年前就认识了。这五年靳先生更加厉害了。”霍以言的话有那么一丝讽刺的味道,黎远锋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靳北城单手放在西裤的口袋中,脸色平静切深沉地盯着尔曼。但是尔曼非常冷静地直视着他的目光,根本不避讳。
她淡然自若的样子让他更加不舒服。
下一秒靳北城开口,话语凛冽,仿佛要直指矛头:“你比我想象中要差劲。”
靳北城的话有些锋利,如果不是看在黎远锋在场的话,他的话会更加难听。尔曼知道靳北城一贯以来都是不喜欢给人留面子的。他的性子太过有棱角,天生的高冷。
霍以言只是略微挑了一下两根眉毛耸了一下肩膀,并不是很在意,但是这个时候黎远锋却是尴尬,只能够扯开话题当和事老:“以言,站了这么久了,不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女士吗?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带女伴出席任何场合啊。去年过年的时候老爷子问你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你说今年,是这位吗?”
黎远锋完全不知道霍以言跟靳北城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以为靳北城那句锋利的话语大概是因为商场上曾经有过一点过节。那些他管不了,所以就将话题扯开了。
但是黎老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真是因为这个女人。
话落,霍以言伸手将身旁的尔曼揽入了怀中,动作幅度不大,只是轻笑了一下:“舅舅你眼力太好了,这是我女朋友,陆尔曼。”
这句话一出口,尔曼看到靳北城脸上的阴鸷更加深了些许。
她无所谓他的脸色如何,对她来说靳北城已经毫无关系了。
“趁虚而入得到的东西,霍以言,你觉得很光彩?”靳北城凛冽的话语让现场的氛围一下子降至冰点。
尔曼的余光瞥到霍以言脸上隐忍的怒意,她不想让霍以言为了她受到侮辱,于是便直接开口:“那靳先生觉得怎么样才是光彩的?是为了报复娶一个自己不在乎的女人很光彩,还是利用这个女人来伤害她爱的人很光彩?我念书不多,不是很懂靳先生的意思。”
尔曼直言直语的讽刺,让一旁的黎远锋听得有些糊涂。但是黎远锋算是隐约明白了,这个女人大概是横亘在霍以言和靳北城之间的障碍。
靳北城的脸色阴沉了些许,闻言没有回应尔曼,只是在原地沉默了数秒钟之后,对身旁的黎远锋开口。
“黎先生,这次的合作取消。”一言不合就取消,说的大概就是靳北城这种人了。
尔曼站在原地兀自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幼稚。
黎远锋皱眉:“好端端的怎么要取消?”现在他们之间谈地就差签合同了。靳北城忽然说取消,黎远锋将会失去一个国内的大市场。
“她不是说了吗?我一点都不光彩。”靳北城冷了眸色,转身直接离开了酒店的大门。
黎远锋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一个合同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被毁掉。
但是他也不能够说什么,只能够先去找自己公司的团队商议,想办法去挽回靳北城。
现在只剩下了尔曼和霍以言两个人,在靳北城离开之后尔曼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一些,她刚才强撑着的坚强在一瞬间瓦解。
“以言,我先回酒店了。”尔曼知道霍以言今天来酒会任务繁重,肯定不只是呆了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的,于是她便开口,想自己先回去了。
“我找司机送你。”霍以言的脸色沉郁,因为靳北城的忽然出现,让他不安。
五年的时间,不仅仅是尔曼自己在努力保护着自己和孩子不让靳北城找到,霍以言暗自也做了不少事情。
这些是尔曼不知道的,他不想让尔曼觉得她亏欠他。
但是最终他还是找到了她。
“不用了,挺近的我想自己走走。”尔曼神色疲惫地开口,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自己静一静。
这么多年的相处霍以言早就很清楚她一举一动带抱着什么意思,于是颔首,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裹地像一只粽子一样。
“回去吧,到了发消息给我。”霍以言低头习惯性地在尔曼的额头上面抵靠了一下。
尔曼轻轻颔首,离开了酒店。
*
酒店外有些寒意,尔曼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瑟缩了一下身子,就当她准备走向街道的时候,前面却忽然出现了一辆红色的跑车,一下子挡在了尔曼的面前。
尔曼因为有些出神,面前突然停了这么一辆车把她吓得不轻。她连忙后退了一小步,下一秒,车门被打开,靳北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阔步走到了尔曼的面前,在刚才车子停下来的那一秒尔曼其实就已经猜到了肯定是靳北城。
她也不逃,只是镇定地站在原地冷冷看着靳北城的眼睛,眼神平静地好像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原以为,五年后的重逢,她看到的他的时候许是会有惊讶和害怕。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是比他还要镇定的。
除了洗手间门口被他抢了照片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慌张。
“上车,我送你回去。”靳北城从来不会跟别人说什么低姿态的话语,陆尔曼是唯一一个。
尔曼抿唇,抬眸:“靳先生是视力不大好还是天生缺乏生物知识,你难道看不到我有两条腿吗?我自己会走路。虽然一直以来你都嫌弃我腿瘸走不快,但是也不妨碍我能够走回住处去。”
说起腿的时候,尔曼看到靳北城的眉心皱了一下,她就是专门挑他以前对她做过的坏事说话。
曾经很多次,靳北城都会拿她残疾的腿说话,话语不多但是都是很锋利的。现在,她拿来反击他。
“我觉得我的四个轮子,比你两条腿走得快。”靳北城也丝毫不避讳,只是被提起以前做的坏事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悦。
“你有这份心这份精力,要是放到别的女人身上,现在早就已经在酒店的套房里面了。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尔曼的话语锐利,五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一个人。纵然她现在心底也是隐忍地难受,但是却绝对不会认输。
在靳北城面前,她就算赢不了,也总得要势均力敌。
“可是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怎么办?”尔曼发现五年后的靳北城有些无赖。
她有些嫌恶地伸手推了他一下准备找空隙离开,但是下一秒靳北城却直接顺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在尔曼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面直接放进了车子的副驾驶座上面。
“靳北城,你这是劫持!”尔曼坐在副驾驶座上面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底尽是怒意。
靳北城却是附身过去替尔曼系好安全带:“你可以选择报警。”
话落,吧嗒一声,安全带系上,他锁上了车门,自己走到驾驶座上的时候才解锁,这个男人相当谨慎,自己上了驾驶座之后又迅速锁住了车门。
尔曼看到他这一系列举动,简直觉得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一样。
“靳北城,幼不幼稚?”尔曼冷冷笑了一声,看向身旁这个男人的时候嘴角笑意明显。
靳北城发动了车子,速度很快。
寂静的车厢内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音乐都没有,干巴巴的。
等到尔曼忍不住准备开口质问他的时候,靳北城却是忽然说话了:“为什么去找霍以言?”
这句话的口气很稀松平常,但是却让尔曼觉得极度不舒服,什么叫她为什么要去找霍以言?她知道他肯定是以为这五年之间,是她主动去找的霍以言。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义务要跟你说我的生活和际遇。”尔曼的话像是官方语言一般的冰冷。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孩子气一般的话语,从靳北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真的让尔曼有些不适应,在她对靳北城的固定印象当中,这个男人从十几岁的少年时期开始就是一副稳重深沉的样子,从来都没有阳光大男孩的一面。
“我躲着你还来不及。”尔曼嘀咕了一句,她脱口而出的喃喃自语,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个车厢内这么安静,随便轻声说一句话身旁的男人都肯定会听见的。
“终于说了一句实话。”靳北城扯了一下嘴角,心情似乎比刚才在酒店里的时候好了许多。
这个男人的阴晴不定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有句话怎么说的?
江上易改,本性难移。跟这样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太累了。
“我找你找得很累。”他认真开口。
“这么累?难怪你都变老了。”尔曼也很认真地开口,她是故意的。
靳北城沉眸,他原本就比陆尔曼大十岁,五年前的时候她就说过他老,现在他明明才三十几,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却被这个女人说成了老。
“陆尔曼,再给我一次机会。”靳北城也不执拗这个问题,严肃开口,余光瞥了一下身旁的女人。
尔曼随口道:“这句话五年前你已经说过了。”
“五年前你的回答不算数。”靳北城开口。
尔曼的耐心有些被磨光了,她抿唇:“五年后的回答也还是一样。我曾经也求过你给我一次机会试着爱我,你没给我。所以我也不会给你。等价交易,‘青年才俊’靳北城先生,这笔账你应该算的来。停车,你的方向开反了。”
尔曼的话语凉薄如斯,讽刺的意味浮于表面。
“你现在穿成这样准备出去走到马路上?”靳北城没有理会她的话,眉心略微皱了三分,“我不允许。”
他霸道的口气让尔曼觉得特别不舒服,她扯了一下看着靳北城:“这里不是法庭,你也已经不是法官了。我想干什么不用你的裁定。停车。”
靳北城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戴上了蓝牙耳机。
“什么事?”他的脸上是被打扰的不悦。
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让靳北城的脸色沉了下去。
“我马上过去。”他收线,摘下了蓝牙耳机,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对尔曼开口:“临时有事。”
“正好。”尔曼倒是感激他临时发生的事情。她打开车门直接走了下去,根本不去理会靳北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跑车扬长而去,尔曼长舒了一口气。
晚上她回到酒店之后打给了意知,跟帆帆还有意知进行了视频。
帆帆一直嚷着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尔曼想到今天遇到靳北城的事情,又看到帆帆这张跟靳北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脸蛋,心底有些难受,但是还是强撑着笑开口:“妈妈马上回来了,uncle霍也会来看你。”
“好哦!”帆帆除了尔曼之外最喜欢的就是霍以言了。
收线之后尔曼很快就睡着了,今天她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腿也疼,早睡能够有助于忘掉腿疼。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尔曼看到隔壁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被子铺地整齐,好像霍以言昨晚没有回来睡一般。
但是她看了一眼客厅沙发上的东西,确定霍以言肯定是回来过了,只不过一大早又出去工作了。
霍以言一直以来都是忙碌的。她正准备拿出手机给霍以言发个信息问问他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了。
她按下了接听键,是陌生的号码。
那头是外国男人的声音:“陆小姐,我们这里是纽约警局,我们从费城警局调到了您的号码,这里有一个华人死亡的案子,死亡原因不明确。我们现在急需一名法医,但是警队的法医都在外出执行任务,我们能请您来一趟吗?工资您开。”
尔曼倒吸了一口凉气,费城警局还真的是把她当做宝了……现在干脆还把她外借给了纽约警局。
但是她跟费城警局是有合作的,总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于是她颔首:“好,把地址发过来。”
尔曼收了线,心想反正来了纽约论坛也已经参加完了没什么事了,那就干脆接一个活吧。不仅赚钱,也给自己的履历增加点经验。
半个小时候,尔曼按照警察发给她的地址去了华尔街的一座大楼前面,她上了十层,一出电梯就看到警察已经将现场封闭了。
尔曼来纽约是不可能带上任何法医的工具的,所以只拎了一个包就空手来了。
其中一个警察看到尔曼之后跟她打招呼:“您是陆小姐吧?快,死者就在那个办公室里面,我们没有挪动也保护了现场。”
“恩。”尔曼颔首,从另一个警察的手中接过了手套还有口罩戴上,然后快步走到了办公室内,看到一个华人男子躺倒在地上,脸色有些发紫。
“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了七个小时。”尔曼开口,附身用戴着手套的手触碰了一下男人的脸颊。
身旁的警察给她打开了工具箱,递给她工具,尔曼开始做最基本的法医检测。
半个多小时后,尔曼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将手套扔到了垃圾桶里面,对警察开口:“初步判定是自然死亡,非谋杀。但是还需要大概两天的时间我才能够出实验报告,这两天,不介意我用一下法医实验室吧?”
“当然不介意。”一名警察连忙开口,“陆小姐不愧是费城警局极力推荐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尔曼没有什么表情,她淡然开口:“这个公司的老板呢?法人代表或者找个能够管事的人来也行,我需要验一下DNA,因为我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几根男人的头发。”
警察连忙回过头去找,这个时候,警察看到了从门口刚刚走进来的男人。
“陆小姐,这个公司的总裁来了。您跟他详谈吧。”
“好。”尔曼一边说着这个“好”字,一边转过了头去看向了身后,却一眼看到了靳北城阔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皱眉:“这是你的公司?”
“不巧。”靳北城也有些惊讶,会在这里又碰到陆尔曼。要知道,他昨晚还在懊悔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男人身形修长地站在那里,脸色平静且深沉,一只手习惯性地放在西裤口袋里。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啐了一句,立刻伸手摘下了口罩扔给了一旁的一个刚才帮她一起尸检的法医的手中:“局长抱歉,这个尸检我做到这里为止。不收费。”
---题外话---文里提到的黎晚是《情有不甘》这本文里的哈~大家有兴趣的也可以去看看,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