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泻而下,少年苍白的脸被人摁进泥土中。
动手的男生看着伞下领头的那人,讨好地问:“宇哥,解气不?不行再接着揍,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扛得住!”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挑着眉问了句:“长记性了没?”
都知道他在问秦和舟。
泛着恶臭的泥土不少都进了秦和舟嘴里,他不作声,只是更用力的挣扎了两下,溅起不少泥点子,都落在了秦宇的小白鞋和裤脚上。
“啧——”
“秦和舟……你这人就是太不知好歹。”
他恶狠狠地说,抬起脚就要往对方脸上踩,沾湿的鞋底刚一悬空便在他的校服衬衫上落下斑驳的印记。
看着逼近的阴影,秦和舟心想:
自己的生活难道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有什么可悲伤可抗争的呢。
不会有人来帮忙,他的世界从来都不存在救世主。
他认命般闭上了眼……
但脸上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疼痛,“哐当”——
随着一声撞击声响起,禁锢着他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
秦和舟睁开眼,只见那胖男孩被个粉色书包砸到在地起不来,他震惊无比,一看书包里竟然放着两块板砖。
“哪来的臭丫头,不知死活!”他怒骂着,刚想动作又被个不知什么东西砸了个踉跄:“靠!”
秦和舟奋力从地上坐起身,朝着巷子口望过去,那站着个纤瘦的身影,梳着长马尾的女孩正淋着雨朝自己走来。
方才被连累着也摔了一跟头的秦宇心头怒火正烈,见那女孩还想去帮扶秦和舟,便出言嘲讽:“喂,你最好想清楚,帮了他会是什么后果。”
他目不转睛盯着女孩,手一挥,身后那几个混混便作势要上前揍人。
女孩浑然不怕,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秦宇,她坚定地朝秦和舟伸出手,“起来。”
秦和舟没伸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打不过他们的,现在跑还得及。”
他的意思是让女孩赶紧先走,别多管闲事。
但女孩却似乎“误解”了,她若有所思的点头,接着强硬地将秦和舟整个人拽起来。
秦和舟一惊,心想这女孩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啊,难怪刚才能扔俩板砖……
可她现在这是做什么?
她拉着自己的手,奋力冲着巷子口那个光源处跑去,全然不管身后人如何围追堵截。
那些人凑近了她便直接将自己的自行车往后一踢,“哗啦”砸到一大片,再后头跟着来的又被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防狼喷雾给一顿暴击!
瓶子“咚”的一声被她扔到了胖男孩脑袋上发挥了最后的价值。
紧接着,女孩紧紧扣住秦和舟手,拉着人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身后再也瞧不见那帮人身影时,他们才停下来。
雨越下越大,两人躲在商铺的遮雨棚下。
“谢谢。”秦和舟喘着气道。
女孩却毫不在意的摆手,目光落在他满是脏污的脸颊上。
她看了好久,看到秦和舟都有些尴尬地撇过头,她这才收敛,接着利索转身进了超市。
随即又折返回来嘱咐他:“在这等我,先别走。”
“嗯,不走。”秦和舟在她的注视下,没来由的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隔着干净透明的玻璃窗紧紧盯着女孩在货架上挑选着什么,她的衣服也湿透了,经过空调的时候明显身子都抖了一下。
会感冒吧……
明明看起来也很瘦弱,怎么会那么勇敢地站出来呢?
她站在光里的那个瞬间,自己竟然真的动摇了,居然相信也许真的存在救世主的理论。
而此刻,救世主正拿着刚买的纸巾糊到他的脸上,“快擦擦!”
她边骂着刚才欺负秦和舟那帮人,边又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在秦和舟疑惑的目光下解释道:“漱口,嘴里有泥巴会不舒服的,还有可能要拉肚子。”
秦和舟仍旧没接。
他抽纸巾的动作都停滞住了,似乎是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关心,无措更胜过感动。
“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女孩沉思了许久,随后扯着唇一笑,把手里的水瓶直接塞到秦和舟怀里。
她回答说:“我不知道。”
秦和舟:“……”不信。
但她确实没有撒谎,在听到声响后的短短几秒时间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不断地在心中催促着自己:快去救他!快去帮帮他!快!
然后,她就去了。
真要问为什么,总感觉不去会后悔终生吧。
“那个我……”
“等下!我电话响了。”女孩接起电话后神情十分不妙,甚至可以说是惊恐,她连连对着电话那头说立刻来,刚挂断便转头要往雨里冲。
刚迈出去一步,人又被拽了回去,堪堪站定在他身前。
“?”
秦和舟松开她,从自己包里翻出把伞来:“你拿去用吧。”
“……”有伞刚才还淋着跑那么多远。
女孩抿着唇,问:“那你自己呢?”
“我可以等雨停了再走,你不是有急事么,先拿去好了。”他说。
考虑到事情紧急,她接受下了这份好意,临走时突然回头猛地抓住秦和舟的校牌,像是在确认什么。
靠得太近,情愫的滋长往往都是这么突如其来。
他不自然地将头侧过去,却又忍不住提醒她:“高二八班,秦和舟。”
“嗯?噢。”女孩抬起眼眸,会意后嫣然一笑,松开了他的校牌并道:“我叫裴知雨,高二十班的。”
她撑开伞逐渐走进雨中,看着她的身影在雨幕中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可那好听的声音却仍旧盘旋在耳边,她说:“伞,下周还你。你等着我啊,我会去找你的……秦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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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中午,食堂内。
裴知雨拿着雨伞精准地捕捉到了正独自坐在角落的秦和舟,她先将东西放好,接着迅速打好饭端着盘子在他正对面落座。
她刚要说话,只见秦和舟将自己的热牛奶推到她面前。
他还说:“喝了暖和,不容易感冒。”
裴知雨笑了笑,本想说自己不爱喝牛奶,但……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两人在这莫名的氛围下吃完饭,在临分别时,裴知雨主动对他说:
“好久不见。”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就是想说,好久不见……我们以后都要一起吃饭好么?”
在长久的沉默中,当她都已经下意识觉得是被拒绝时,秦和舟小幅度点了点头,耳尖红得要命,清着嗓子故作严肃地回应着:“嗯,好。”
从今以后,永远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