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白色长袖突至,眉头微微一挑,抬手便将长袖抓在了手中。
“不知是哪位出手?”
“可否现身一见?”
卫无忌声音落下,几缕月色光华,勾勒出一尊绝世妙影。
眼前白衣缥缈,女仙独世而立。
一抹惊艳于眸中瞬时闪过。
修行岁月可称无量,见过无数的生死幻灭,焉能为美色而动。
如今这一尊女仙独立,一抹惊艳,却是说明刷新了以往认知。
“月宫嫦娥?”
眸中惊艳而过,卫无忌声音平静道。
混了这么多年,要是依旧为了美色而迈不动腿,未免太过没有出息。
“嫦娥无意亦无能插手恩怨,为天地,为众生,嫦娥恳请尊驾能放过二位太子。”
几丝清冷间,嫦娥柔声求情。
十大金乌主掌大日至阳,若金乌丧尽,则天地一片昏暗,再无光明。
实可谓一场灾难。
思之所虑,便是嫦娥淡然心性,亦不能漠视。
“既然如此,仙子即刻回转月宫就是。”
“便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枉顾众生之念。”
左掌两指内扣,无量至阳光辉凝聚。
向着天空方位屈指一弹,一轮大日散发温和光辉,普照万民。
“仙子可还有话说?”
卫无忌眉毛向上一挑,向嫦娥言道。
平静如水的神色,似有瞬时为难闪过。
似是想说些什么,无非为众金乌求情罢了。
认真看着卫无忌平静眼眸许久,一声悠悠叹息,重新化为月华气息。
“混账!”
“岂有此理!”
嫦娥出手,玉帝本有几分喜悦。
金乌不灭,天庭战力声望皆不必伤损过重。
却不曾想嫦娥出手,为的是众生。
一招之间轻松化解,嫦娥居然就此撤回月宫。
摆明不将十大金乌,以及天庭颜面放在心上,简直岂有此理!
如此行为,称之为悖逆,有何不可?
“母亲!”
十大金乌不再是阻力,兄弟二人相会,合力将天规锁链生生破碎。
兄妹三人这一刻,尽皆拜倒于父母面前。
三载时光,历经劫难,无奈分别的一家人,终究团聚。
“孩子们,这三年,辛苦你们了。”
蹲下身,将三个孩子抱在了怀里,喜悦的泪,自眼角滑落。
不曾想打扰一家团聚,脚步自然无声无息。
虽如此,瑶姬还是一抹警醒闪动。
抬眸看着一身青衣,背手而立的卫无忌,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虽深恨众金乌对自己一家的狠辣无情,说到底,终究是侄儿。
虽有友情之念,亦有感恩之心。
若无卫无忌,以玉帝行事之无情酷烈,一家人早就天人永隔,再无团聚机会。
然此刻若还能向往常一般,瑶姬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一众金乌,是他大哥的血脉。
那个为了帝王权柄,冷酷无情的大哥,可以不念情。
她却不能不念。
小金乌更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情分更非一般。
“我知你心中所想。”
“十大金乌真灵在此!”
“你自可花时间,将他们再次唤醒,只不过不再是玉帝之子罢了!”
手掌摊开,十团光辉,自是十大金乌灵性所在。
有这一丝灵性,细心培养。
恢复,不过是时光积累下的自然之事。
念之所得,已然该得。
一丝后手不留,却是没这个必要。
“不再是玉帝之子,或许这还是一种幸福!”
几分释然笑意间,瑶姬掌中浮现一尊赤红暖玉练就的玉瓶。
此瓶亦是天庭的一方宝物,温养十大金乌真灵,却是再合适不过。
“瑶姬,你终究还是彻彻底底的背弃了朕!”
无数的玉盏金杯,不知破碎了多少。
十大金乌灭亡,瑶姬脱困而出的刹那,玉帝彻底疯狂!
“传旨天蓬!”
“开启天闸,放天河之水入人界。”
“朕要让这下界悖逆,尽数亡于天河!”
冷然间一道圣旨写就,不知吓得多少天奴宫娥,瘫倒在地。
几分战战兢兢间,这份无情旨意,传递到了天蓬手上。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玉帝怎么会发出如此无情的昏妄旨意?”
展开圣旨看了几眼,大惊失色,天蓬一把抓住前来传旨的天奴道。
算上未曾执掌天河,仅是一方小兵的岁月,这天庭,天蓬自己都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值得让自己冒险强渡弱水的天庭,已然变了模样。
自杨家事后,天蓬便不再理会外界之事,一心待在天河,得自我逍遥。
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儿,根本不会关心。
故而突然看到这般无情旨意,反应着实有点儿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玉帝已然不是从前的那个玉帝。
却也不该如此无情。
放天河水入人界,简直就是要让人界彻底灭绝。
“元帅容禀!”
“杨家人行往桃山,救援被关押的瑶姬。”
后来出现了一尊神秘高手,陛下娘娘接连出手,依旧无效果可言。”
“玉帝一怒之下,命十大金乌结阵······”
听至此处,天蓬脸色刷一下变幻无常。
金乌大阵之威,天蓬焉能不知。
“然此尊神秘高手,却轻易破除了金乌大阵。”
“十大金乌尽皆阵亡!”
“月宫仙子嫦娥曾出手阻拦,依旧未果。”
被天蓬抓在手里的天奴,瑟瑟发抖间,将几番不曾有丝毫遮掩的惊天消息,透露了出来。
“陛下震怒!”
“便下旨元帅开启天河水闸!”
词汇咬字重点描述了一下。
似乎是在提醒天蓬,陛下可是万般震怒。
元帅还是赶紧遵旨而行吧。
“不过恍然之间,居然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如此旨意,请恕天蓬不能接!”
几丝神情恍惚间,天蓬决然道。
为臣子,不接旨意便是悖逆叛臣。
若是遵旨而行,亿万生死因果,非天蓬所能,亦是所愿承担。
“元帅莫非要抗旨吗?”
传旨天奴神色顿时一肃,眸中似有寒芒闪动。
不管内心何等想法,为臣子遵旨而行,实在是没什么可商量的。
“如此旨意若行,天蓬便是不折不扣的罪人。”
“陛下虽然一时怒火旺盛,若得劝解,自然清醒。”
对玉帝,虽有失望,终究不是彻底的绝望。
“你不赶紧遵旨而行,跑来做什么?”
听得宫娥禀报,天蓬求见,玉帝眸中似有不耐闪过。
终究还是让天蓬入瑶池见驾,未曾直接将天蓬挡在门外。
如今的天庭,如天蓬一般的可用战将,实在太少。
“臣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天河水闸开启,天河水必入人间。”
“亿万生灵将在天河中挣扎,如此劫难,实在太大,实在不该!”
身为执掌天河水军的元帅,天河内的许多秘密,怕是玉帝都不如天蓬了解。
天河水一旦入人界,必然是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灾难。
“臣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天蓬一拜到底,他已经感受到来自玉帝的森然杀机。
“三思,三思,告诉你,朕不仅三思,五思都已经过了。”
“此事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忍住怒气看了低头拜倒的天蓬许久,玉帝终究还是没能完美控制住自己。
“陛下若执意如此,请恕天蓬不能执行!”
头不自觉压得更低,态度是半分迟疑没有的坚决。
“好大的胆子!”
“一个个的,全都反了不成?”
玉帝震怒咆哮,想要随手抓一个琉璃盏砸过去,却是抓了一个空。
“你若有胆量不尊朕的旨意,那就把天河元帅的大印交出来!”
盯着跪在眼前的天蓬,玉帝语气坚决,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
“陛下!”
压力似是快要将心脏都挤爆了,天蓬依旧不曾半分动摇。
“你果然反了!”
“看在你曾为天庭有功的份儿上,朕不杀你!”
“即刻起,解除天蓬天河元帅之职,押入天牢候审!”
帝王话语落下,一方古印自天蓬怀里掉落。
两位擎天力士站定天蓬身后。
抬手将左右肩膀固定,天蓬乖乖拜服。
“陛下,请您三思!”
被擎天力士压在了地上,天蓬依旧未曾想要放弃,极力劝谏。
可惜,玉帝除了自己的想法之外,他人之言根本没有听入耳的可能。
挥手间,一尊曾为天庭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臣,无情关押天牢。
“执天河水军印,开启天河。”
命令随着元帅大印的传递而入天河。
一场灾难,已然是不可避免。
“放天河水下界?”
“无尽生灵必然遭殃,史无前例的灾劫!”
“如此无情的玉帝,简直就是疯了。”
天蓬被强行带出了瑶池,一缕融入自然的微风发出了极为震惊之念。
“哪儿来的孽障?”
“敢来天庭窥探!”
一抹阴沉间,玉帝大喝出声。
这一缕自然威风,霎时间被无情泯灭。
“噗!”
“这玉帝,果然好生厉害!”
一道身影,几分狼狈间,跌落于天庭。
几丝神色变幻间,一口血张嘴吐了出来。
“你是姑姑家的表弟?”
一道诧异之言,出现在了杨戬耳旁。
吃惊间,挣扎抬眸望。
记忆中的几分熟悉,出现在了眼前。
“你怎么在天庭?”
“还受了重伤?”
相问之间,四周围看了看,无有注意,一把托起杨戬,返回宫殿。
“现在说说吧,你怎么来的天庭?”
“你们一家如今的情况还好吗?”
一边忙碌着为杨戬疗伤,七公主一边问道。
“先不要管我!”
“你赶紧下界,找我师父师叔!”
“玉帝已经疯了,他夺了天蓬的天河帅印,以天河帅印开启了天河水闸!”
“意欲天河水覆没凡界,消灭一切的反对!”
吸了一口气,杨戬强忍伤痛,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眼下,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记得一家蒙难时,也曾不畏风险,登门相报!
虽是天庭之人,虽是玉帝之女,却非无情之辈。
“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听得自杨戬嘴里的消息,七公主心中惊骇,如海浪澎湃。
一场大祸近在眼前的同时,深深不敢相信,自己父亲变得如此无情。
虽然她已然察觉,父亲已然不是昔日的父亲。
要让她接受如此事实,一时间真的接受不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然此事非我信口胡言,为了万物苍生,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
若非自身之力,已然无法穿越天人九万里,杨戬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如此大事相托。
“你先在我宫里休息!”
“谨慎一些,只要不为父皇母后发现,其余便不必多虑!”
“我即刻下界报信就是!”
抬手间封闭了宫殿,踏出天庭之前,七公主多想了一个瞬间。
一枚金簪,悄然间落入掌中。
“这群小家伙,做事儿还是缺几分细心。”
七公主踏入天人通道的瞬间,一声似有似无的呢喃,自兜率宫发出。
将瑶姬救出桃山之后,思虑之下,还是决定一家暂时安住乾元山。
“这里便是乾元山吗?”
一道光辉,自天上垂直而落。
七公主几分茫然,看着延绵不绝,不知何处为尽头的乾元山。
“哪吒,有客人到了。”
“将她接回来。”
闭合眼眸睁开,卫无忌交代道。
“道兄,看来劫难终究是不可避免了!”
太乙真人一声无奈叹息。
虽然已经做了所有尽可能的准备,然那样的大劫下,又有什么的准备,有资格称之为万全呢。
唯一的万全便是将此劫消弭于爆发之前。
可惜,情势如此,能耐亦是有限。
因果的道,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翻转。
“既然躲不过,迎难而上也就是了。”
“无数载修行,所经历磨难无数。”
“虽干系太多生死,说到底,也没什么太大不了可言。”
“身在劫中,就一定要输吗?”
太乙真人一声叹息。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天河倾倒,已然是大劫。
让太乙真正忧心的,却还是那感应中,藏于天河倾倒的劫中之劫。
困了五百万岁月之久的魔头,一旦脱困······
威胁至深,危险至恶,实在有些不太敢想。
“道兄不必叹息!”
“随着此人到来,一切生机便该发芽。”
一抹玄妙微笑,悬浮卫无忌嘴角。
“道兄已然成竹在胸?”
一抹喜悦眸中闪动,太乙真人言道。
“成竹在胸倒是大话!”
“多番布置下,不过几分把握,几分生机罢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渡过天河之劫。”
“旁的倒不必太过担忧,一旦弱水落于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