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哪里奇怪?
琴瑶也说不上。
就是觉得她这个人看不透,情绪不外露,话少藏心底,给人孤冷的感觉。
一般来说,这种人不好相处。
按理说,她们初来乍到,对住的地方应该充满好奇?哪怕只是打听周围的情况也算关心。
她们却不!
从见面到现在,小姐只问她的名字,然后一个人逛着园子,淡静如水,伫立在假山下,竟然也没露出丝毫诧异。
难道,她看到突兀存在于院子里的假山一点不觉得奇怪吗?
所谓‘奇怪’也不怪。
这个院子不大,地面平整,没有任何花草树木,中间小石铺路,整洁干净,置身院子里倒也舒心。
只是,这个面积有限的院子里,赫然矗立一座假山,就在西南墙的位置,奇形怪状,很是显目,异常突兀的存在。
假山另一边,笙歌琴瑟不绝于耳,适才小姐去了假山那边,并且站了许久,琴瑶看得出她在听对面传来的乐声。
从她没有反应的反应来看,她肯定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
坊主的女儿,想必清楚这里的格局,没错,那边的园子与这个院子原是一体,都是坊主的产业。
当初坊主买下园子,特地请人重新整顿,以假山将园子隔开,一边用来做生意,一边当作她的住所,而琴瑶一直负责打理这处院子。
假山的另一边是‘云弦坊’所在,此时正是客多的时候,难免吵闹了一些。
小姐既然清楚那边是坊主的产业,按照常理说,她应该问上一问那边的情况。
可是,小姐只是在一阵琴声响起时专注了心神,在那之后,就让她带路去住的地方,关于‘云弦坊’是只字未提。
琴瑶带她们来到二楼的花厅,与嘉容相谈的同时,心里已然对新来的小姐作了一番评估。
易雪尘当然不清楚她琴瑶的想法,即使知道,也会不予理睬。
易雪尘有个习惯,在陌生的地方先观察周围的环境,因而,此时此刻,她更关注别的事,站在窗口‘观赏’外面的风景。
以现在的角度来看,假山另一边的风景,被她尽收眼底。
易雪尘一眼注意对面的高阁,那里端坐一位女子,在她面前摆放着一架古琴,看着她面前的古琴,易雪尘心想:看来,弹琴的人是她无疑了。
琴声起,悠远静雅,带着淡淡的忧思,不禁引人伫足聆听。
易雪尘回身,看着与嘉容说话的琴瑶,问道:“刚才那首清平乐是何人所弹?”
琴瑶尚在心里揣测这位小姐为人,不曾想甚少言语的小姐忽然问她这么一句。
愣了一瞬,琴瑶回神,见窗前那双明亮的眼眸盯着她看,顿时,琴瑶有一种心里有鬼被抓的窘迫感。
那双眼睛太过幽深,直视不得,说不清原因,但是琴瑶偏偏有这种感觉。
琴瑶移开目光,道:“是璇羽所弹,她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琴师。”
璇羽,琴师。
易雪尘想起了她的母亲。
从最初的乐房发展至今的乐坊,云弦坊改善很大,收了专术人才,剔除糟粕取其精华,一步步走入正规。
尤其近两年,谢冬卿从地方小镇把云弦坊设到帝都,越加注重云弦坊在云都的发展,规模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娘是准备在云都大匠阔斧,以作长留之计吗?
真是如此就糟糕了,肯定有人不赞同,要着急的!
反正,她不急。
易雪尘来到桌前坐下,垂眼看了看面前的茶水,下一刻移到嘉容身上。
她想:这丫头,刚到云都就有心事?
嘉容失神地站在她旁边,并未立刻注意到易雪尘在看她。
水是嘉容进屋就倒出来的,放在桌上预备给易雪尘喝的。
弄好这些之后,她站在桌子旁边和琴瑶说话,直到易雪尘岔开她们的话题,嘉容得了空闲,便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所以,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易雪尘从不碰凉茶。
而这壶水是琴瑶早先准备好,以备迎接不知何时到达的谢冬卿等人,茶水早已凉却,甚至隔夜,嘉容依然倒出来,说明从进门开始她就心不在焉!
嘉容低垂的眼眸流动间迎上易雪尘望来的目光,子夜般的眼眸明亮清曜,而她的目光却因为小姐的直视而闪烁不定,瞥见她面前的凉茶,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嘉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易雪尘不再看她,转身对琴瑶说道:“琴瑶,我饿了,可以的话,先给我们准备晚饭。”
琴瑶没料到小姐会来这么一句,没毛病的一句话,毕竟,先前她也在吃晚饭。
可是,这么直白要饭,似乎不符合小姐的身份啊!
易雪尘的言行再次颠覆琴瑶给她的定义,刷新对她的认知。
而她的直接也让琴瑶尴尬不已,不过,毕竟比她们年长几岁,琴瑶以微笑化解尴尬,说道:“是我疏忽了,小姐赶了一天的路,肯定饥肠辘辘,我就去准备,小姐请稍待。”
说完,退出房间帮她们准备晚饭。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事实上,安静才属正常。
这两人相处,更多的时候都是沉默相对。
面对易雪尘,嘉容很是拘谨,一种放不开手脚的紧张感,所以,若非必要,她不会打扰小姐。
至于易雪尘,自小独往惯了,习惯一个人,纵然身边有人在,也常常被她忽略。
如她母亲谢冬卿,正是因为被她忽视,导致有一段时间她得天天听母亲的抱怨,以至于后来再和谢冬卿相处,易雪尘再也不敢半途出小差神游天际了!
当然,对外也有例外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会放在值得注意的事情或者人身上。
她和嘉容相处的机会不多,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易雪尘对她了解的并不多。
不过,关于嘉容的一些事,该知道的她还是知道。
易雪尘忽然说道:“这里便是云都了。”
这话说的,谁不知道这是云都呢!
而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说了废话,话完,起身回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