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插曲,谢冬卿已经不似之前那样萎靡不振,心情好受点了。
谢冬卿幽幽叹了口气,道:“让你受了委屈,是娘对不起你。”
易雪尘拉着她的手,微笑:“委屈!娘,你认为她们有什么本事让我受委屈?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她们与我何干?和陌生人置气要浪费心力的。”
她是无情的,纵然相处多日,和个别人关系不错,可是,她从未当她们是亲人。
亲戚,还是算了吧,两年不来往就不算亲戚了,更何况她们已经十几年没联系。
谢冬卿与老将军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一辈子不见也会怀念。
可是,与那些哥嫂子侄呢?各家各业,各为各的守护而四处奔走,自家尚且顾不来,何况是久未联系的亲戚!
她愿意来,是为了完成谢冬卿的一个愿望,如今,无需多言,谢冬卿已经认清了事实。
谢冬卿后悔了,不是后悔探望双亲,而是让雪尘跟着一起来。
“要不是宫里的人把你的画退回来,娘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你?面对你爹!”
“不是退回来了吗!”易雪尘虽然不知是谁做了这件事,不过,那个人帮了她大忙,她很感激。
“雪尘,我们明天就走吧!”
“明天?”易雪尘有些意外:“你确定吗?还有两天就是冬至,你不是希望和他们一起过节,现在离开,你舍得吗?”
谢冬卿面带忧色:“不知道为什么,娘近来总是心神不宁,娘担心现在不走就走不了了。”
转念想到双亲,微微含笑:“娘已经见过他们,并且陪他们一段时间,他们认识了外孙女,你也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娘算是得偿所愿,不想再苛求更多了!”
“这……”易雪尘略显犹豫。
看她的反应,谢冬卿倒是觉得奇了:“怎么,你不想走?”
易雪尘不答反问:“你今天见到嘉容了吗?”
“没来得及去看她,发生那件事,为娘也没心情出去。”谢冬卿不知她忽然提起嘉容的理由,不免担心问道:“嘉容出事了?”
“没有。”易雪尘不打算把嘉容的事告诉她,随口道:“忽然想起嘉容,所以问问。想想有段时间没见她,娘,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去云弦坊住两日吧!”
“云弦坊?”
是啊,没来之前,万事想的好,来了之后,事事不如预期,烦恼忧虑让她忘了还有一间云弦坊需要她。
那是她辛苦经营多年的生意,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谢冬卿找到一条明路,爽快答应:“好,明天和你外祖父外祖母说一下,我们就回云弦坊。”
看到恢复精气神的母亲,易雪尘放心了。
目光沉沉,望着近晚的天色,心底暗思:今天的事还没做完,天色就暗下来了,碌碌无为,碌碌有为,不过在人的一念之间!
谢冬卿依旧有些郁郁寡欢,易雪尘蹲在她身前,抬头看着憔悴的脸,云都一行,娘亲成了水做的人儿了,以泪洗面,如何使得?
若不在意,便不会心伤,谢家人还是伤到了她!
易雪尘放轻语气,道:“娘,你别想太多,吃过晚饭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云弦坊。”
谢冬卿拉着她冰冷的手捂在手心,心疼想着:这丫头手怎么这么凉,莫不是又冻着了?
念头一起,谢冬卿忙催促她回房间:“好,娘不多想,你出去一天累了吧?先回房休息一会,吃饭的时候娘在叫你。”
易雪尘并未拒绝:“好,孩儿正觉得倦怠,不如就在你这睡一会。”
说话间,已经脱掉鞋子爬上床,抱了一下谢冬卿,然后仰头倒在床上,直接蒙头大睡。
谢冬卿会心一笑,眼神温柔,抚摸露在外面的长发,一时间舍不得离开。
……
暗夜到来,星辰寂寥,月斜西山渐消影。
翎水泷阁,丝竹管弦,舞榭歌台,混个酒香与胭脂气,弥漫着的奢靡美也已经渐却散场。
夜,归于沉寂!
兰园,一间弥漫女子香味的厢房里,诱人的气息伴随着主人的辗转反侧,难以安静的心境,注定她今夜无眠。
公子回来后唯一一个没有留宿他房间的夜晚,她失眠了,她明白是自己的行为触怒公子,才有如今的寝食难安!
踏进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明白,欢愉温存给别人,真心留给自己,才是她的命运。她们这般出身,谈什么真情真意,不过男人一时的玩物罢了!
可是,那个时候公子出现了,让她免于‘玉臂千人枕’的宿命,收揽于他的羽翼下,保护她爱护她。
这样一个人,让她如何不动心,如何守得住真心!
他呢?触摸到他的人,无法触及他的心。
她不求太多,陪在他身边就好,也从未奢望得到他的心。
然而,她忘了本心,要求太多,不懂得珍惜,最后,大意的妄想触碰他的心。
所以,换来的只有冷落!
“唉······”
房中,轻微一声叹息,是她的懊恼与后悔。
……
与此同时。
烈西风的房间进来一个人,不是从房门进来,而是从大开的窗户跳进来的。
“等你很久了!”
烈西风倚在柱子上看着来人,笑说道。
易雪尘走过来,随口问:“旁边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唉声叹气,你让人伤心了。”
烈西风捂着心口,很受伤的说:“你说这话让我伤心了,我等你一晚,你却关心别人,你的心呢?”
不想和他废话,易雪尘道:“我要衣服。”
烈西风收起玩心,目光沉下来,道:“你准备亲自动手?”
易雪尘从梳妆台上找了一根黑色缎带,打散女子发髻,换上男子发束。
易雪尘拾掇自己的同时,一边说道:“如果没有应重门的事,秦武门也不会趁虚而入,滥杀无辜,祸及附近居民。不管怎么说,嘉容一家会遭此不幸和我脱不了关系。”
“应重门!”烈西风靠在柱子上,斜睨过去,看着她一点点变成另一个他熟悉的样子。
听她提起应重门,不无感慨道:“销声匿迹江湖的门派,曾经我还和他们门主坐一起喝过酒呢,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大门派毁在你们手里,而那时候,你们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房内传来与易雪尘完全不一样的冷清而低沉的声音:“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如果不是他们贪心,找上我们,何来灭门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