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浪涌潮卷,眨眼间便卷走了三年的时光。
徐仁卿坐在前几日新置办的大宅正厅里,乌黑浓密的长发被头顶的玉冠拢住,身着衣料华贵纹样低调的外袍,无意识地摩挲着大拇指上已有实体的“扳指”,神色间却是淡漠与平静。
如今的她,是沈家长子沈易,也是太原府新晋富户沈氏的当家人。
那个身体孱弱的“沈容”,已经有数月不曾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
徐仁卿前几日刚以沈易的身份从安定县搬到了富良县,这座新宅子也是被原来的主人半卖半送给她的。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这位拥有了典当行、粮行与酒行的沈氏当家人,如今已经掌握了府内近三分之一的经济。
“三年了,我之前的目标,也算完成了五分之一。”
徐仁卿长长地吐了口浊气,低头打量着如今的自己,心内却并不轻松。
剩下的十几年,她所要完成的计划,是这三年的试水时间比不了的。
明朝不比现代社会,徐仁卿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沈易的身份着男装出现,而因为二人乃是胞兄胞妹的关系,之前的老街坊也没怀疑过和沈容几乎一模一样的沈易的真实身份。
经商时,徐仁卿也是以沈易的身份出现,沈容则十分“合理”地因为孱弱多病的身子长时间闭门不出,放在女性地位并不算高的明朝,旁人也完全挑不出错。
不得不承认黄金在这个朝代的购买力,徐仁卿一点点以合理的由头和借口取出这笔初始资金使用时,每次在太原府内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明朝末年的银矿资源稀缺,掌握了一个金矿的安定县居民能拿出金子,却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那位在位时间比异母兄弟略长些的明思宗陛下算是明朝末期难得勤政的皇帝,徐仁卿也借助他对于民生吏治的几番改革寻到了合适的发展风口,这才让沈氏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徐仁卿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听人叫过自己的真名,甚至连这具身体原主的名字,现在也只能偶尔听到了。
她这三年一直忙着发展事业,帮助那些曾经雪中送炭给沈容的贵人,帮助曾经为沈容说过话帮衬过的街坊四邻,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却也抽空去其他府看过一圈。
也包括明朝当时的都城,顺天府,也就是几个世纪之后的帝都。
她在顺天府停留的时日中,深切以亲身体会了什么是真正的“何不食肉糜”。
即便那位明思宗陛下已经在尽力挽救这个已经气数将尽的王朝,一己之力却仍旧像以蚍蜉撼树,无法撼动历史的滚滚车轮。
徐仁卿身虽在此,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看客。
太原府多数下属辖县的民生景况的确在转好,她却明白,这也只是自己的努力带来的回光返照,持续不了太久。
有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再也变不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徐仁卿,只能在这场改换天地的洪流里不断地被历史和环境改变。
从去年起,因为沈氏的崛起,明面上想为沈易说亲的人几乎踏破了沈宅的门槛,甚至那个众人口中缠绵病榻的沈容也有人相中。
为了回绝这些亲事,徐仁卿的嘴皮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
这几年,她看清了一些局势,也识破了一些人心。
明为结亲,可意图攀上一个只有一位胞妹的沈易,那些人的小心思几乎昭然若揭。
徐仁卿举目望着这间看似锦绣繁华的正厅,内心却是一片空寂。
她这个来自几个世纪后的外来者,除了有一个系统陪伴之外,依旧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徐仁卿问过自己无数次,灵魂深处,她是否还是原来那个自己。
万幸的是,她的初心还鲜活地跳动着,也让她有了继续在这个朝代生活的内驱力。
“不够,还不够。”
徐仁卿低眸自语,声音低到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她清楚明朝有个“沈万三”,这三年的发展,实则也明里暗里地借助了几分这位传奇中人的名头。
外面无数百姓都在传,沈易是沈万三的远亲,也有一个能够吐出金元宝的聚宝盆,才会在短短三年间让新晋富户沈氏出尽风头。
只有徐仁卿自己才知道,她现在帮过的人和救过的人,还不够多。
离清军入关只有十几年,可这个几乎走到尽头的朝代却仍旧有许多她鞭长莫及之地。
那些地方,还有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
现在,也还不到“沈易”休息的时候。
“宿主,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一个皮肤泛着蓝光的俊美青年翘着脚坐在了徐仁卿另一侧的主位上,虽然坐没坐相,玩世不恭的神情间却流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欣喜。
“直接说重点。”
和那些达官显贵逢场作戏久了,徐仁卿只觉得自己都染上几分他们的虚伪奸猾和喜怒不形于色,只有在自家系统面前,才能表露几分自我。
收到了徐仁卿的白眼后,天选系统这才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动了动他修长的十指,以指尖在徐仁卿面前的虚空处勾勒出了一个印玺的全息影像。
“华夏失落已久的传国玉玺,我已经查到它确切的下落了。”
“什么?!咳咳咳,咳咳咳。”
正喝着茶的徐仁卿手猛地一抖,惊得手中价值不菲的茶盏都差点没拿稳。
她不敢置信地瞪眼看向青年模样的系统,似乎是没有听清它说的话。
开什么国际玩笑!
传国玉玺这种她只在野史中听过下落的顶级文物,竟然被统子找到了踪迹?!
“宿主,你先别忙着激动,虽然我找到它的确是个好消息,但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天选系统唇边的戏谑笑意被它收敛了几分,眉目间浮出了一抹罕见的认真。
不知为何,徐仁卿从它口中听到竟还有一个坏消息的时候,心底反而松了些许。
如此重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获得,肯定伴随有他人付得起亦或是付不起的高昂代价。
天选系统也不再卖关子,一股脑将剩下的情报全数告诉了徐仁卿。
“坏消息就是,玉玺现在被藏在你死对头主家的宝库之内,如果要以寻常手段从他手中购得,少不得要跟他打交道。”
听到“死对头”这三个字时,徐仁卿被磋磨得风波不惊的表情僵了僵,暗暗地咬了咬牙。
传国玉玺竟藏于严家宝库里……
这对于和严家三公子不睦了三年的徐仁卿而言,着实是个坏到极点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