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将计就计
救又如何?不救又如何?世上的是非原不是能那么简单断就的。这两人各取所需又有什么错?她苏长宁无力剖开这世上所有的对与错如果可能她只想离开。
“你懂什么?小屁孩子。”苏长宁举头向前望去,只见一条弯弯的小河闪着金黄色的光,随着那片一路平沙野草的官道延伸开去,这景色,美是美,但也凄凉。
“我比你才小三岁,好不好,再说小爷我都身经百战了,有这样战功赫赫的小屁孩子吗?”庞即挺了挺胸,虽然年少但也当然多少要显现一个将军的风度气派。
“是啊,能让庞小爷陪我此去安门,又在这荒山野外风餐露宿,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啊。”苏长宁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庞即那身华贵的衣服,以指为剑猝不及防的向庞即猛袭过去。她这一突袭求的就是急速锐利以占先机。
“你还掂着南陵之恨,这报仇也报得太快了吧。喂……再说咱也不用回回见面都打起来,这实在有违相处之道啊。” 庞即的唇角微微一咧,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却已经避过了苏长宁的攻击,只是可惜了那名贵的布料。
苏长宁收手安然自若地理了理袖子,“你这身功夫,练了多少年,想来是没近过女色吧?”
“我虽是个爱热闹之人,但早时也没有这个心思后来又来去战场哪有什么女色?”庞即认认真真的答,中途略一停顿一眨眼发现这味不对,才一拍手道 “不对,苏姐姐你是在笑话我吧?”
“我哪有笑话你,我自己还被人笑话着呢。”苏长宁也觉察出自己此话不妥,最后看了一眼正停在极远处背对着夕阳鬃毛蓬松金黄正吃着草的马儿,汕汕一笑就要折回营帐里去。
“要不……”庞即也跟上来,脸却有一点红,像是天边的云彩,“要不……苏姐姐咱们凑一对吧……”
“去去去,小屁孩子,滚一边去。” 苏长宁也脸色一红只觉一种温暖从心口升起,那种感觉似乎是她想要的又似乎不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是她多少次抓也抓不住的梦。
“咱们慢慢来,反正有的是时间。”庞即嘻嘻笑着跟着苏长宁就入了营帐,看着苏长宁似乎也不为十五日内拿下安门叛军一事发愁,他倒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立军令状可不是儿戏,做起来也完全不可能,这一路来回就得有个十天,就剩五天能干出什么事?
“苏姐姐,这军令状的事儿……”庞即抓卫挠腮了许久干脆直接出言相询。
“哎,庞即,我可以告诉你,但此事事关机密,我不想太多人知道,你得替我保密。”苏长宁休整休整了身心,想想到底瞒不了庞即还是如实相告为好。
“丞相知道吗?”
“不知道。”长宁说这话时骨子里多出了分冷隽,庞即虽有些顽劣但在大事上也向来严谨,苏长宁这股子冷隽旁人觉查不出来他却入目了有三分。庞即趋身过去听苏长宁慢慢道来。知道原委的庞即不说话,这苏长宁的确世间罕见值得另眼相看,一旦涉及战事的她比平时隐忍深沉,周身多了很多让人看不懂的内容,这种内容既是排斥又具吸引力,容易把人隔开一段恰当的距离。
苏长宁的眉头一挑眼中闪出一道光来冷冷地睨向帐外,原是有人托着一坛子酒进来,酒香四溢有一点香甜一点清凉她的眼中似乎忽然明亮了。
“两位将军尝尝,这酒可好了。”来人是庞即最信任的小亲兵。
“这酒哪儿来的?”苏长宁问。
“外面有人在卖酒……是梅子醉。”
这梅子醉出自南陵,酒性忧柔常常喝着喝着就能勾出以往忧伤事勾出人的泪水来,但北燕的酒不同,都是烧酒比较刚烈,喝的人常常觉得自己在最为壮阔的风景里行走北风吹颊颇有雄豪之感。苏长宁和庞即对视了一眼,出了营帐,就见斜阳近暮下有位老翁正在咕酒,那人真是老呀,一张脸上全是皱纹这时皱纹里掺的不只有沙子还有笑,曾经应该身材壮伟但现在躬得厉害面容还显有疲惫,但那缕白发遮覆下的眼仁儿不知怎么却让人感到一种热烈。他咕酒的动作很快而且熟练,似是与酒打了一辈子交道。
苏长宁跟庞即走过去绕着马车打量了几眼,她刚要拉拉庞即,庞即却已晃晃身影朝那正在咕酒的老翁走了去,用脚在马车把手上一踩,话语中有些军痞子的味道,手指着一个土疙瘩墩,“老头,这酒我们将军说好喝,你这一马车的酒就全留下了,给我堆在那边。”老翁极喜忙着要搬酒,庞即却转身对着那帮子酒鬼嚷嚷道,“小子们都馋了吧,都且忍一忍,车骑将军说了这酒钱由她出,到了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儿喝个痛快。”
此次平反苏长宁被暂且任命为车骑将军,按理说品数在庞即之下,但庞即是宁越暗中派来帮忙的,这营中上下还是苏长宁说了算。长宁在远处看着这边兵士热腾的欢叫,又看着那边老翁卸完酒落寞的离去,那拉车的马蹄子踏在荒野的石子路上,发出混乱的哒哒声,但却很快被官道上快速掠过的一支马队所掩盖,一阵尘烟起处这营寨都被遮得几乎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