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家寺庙外。
灵询,这有一家寺庙诶,不如咱们去许愿如何?
沈流袖觉得上天还是挺眷顾自己的,也许进去接受菩萨指引可以清晰一点。
你去吧,我就在附近四处转转,汪曾,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酒馆茶楼之类的,夏刚,你去喂马。
谢灵询很果断的拒绝了。
哦。沈流袖失落的点点头:那好吧。
这座名叫广德寺的寺庙看起来不大,距离天山不过百里路程,先前他们来的时候是走大道,这次却换了小道,才发现这么一座寺庙,本来就幽深僻静,加上此地寒冷,更是凄清不少,人迹罕至,显得苍凉破败。
敲了敲门,出来一个小和尚,他恭敬的翻手:阿弥陀佛,不知女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小师傅,我是来进香许愿的,不知可否让我进去。
女施主,原来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女施主,想要进香,需要留下香火钱。
这。沈流袖疑惑道:寺庙进香似乎是寻常不过的事,只有祭祖朝拜和宗族活动才会进贡香火吧,为何这平时也要呢。
小和尚有些噎住,很快想到回答的话:女施主有所不知,本寺院需要新修许多寺庙别院和住所,加上放置佛像明灯以及莲台的一些修葺物,都需要银两,这样才能保证大家进佛。
哦?是吗。沈流袖也不想与他多争执,掏出几枚银子就递给他:这些够了吧?
小和尚笑得合不拢嘴:够了够了,女施主请。
沈流袖进来后才发现里面确实是陈旧脏兮兮的,不过并不是破败不堪,反而里面的配置都是耳目一新,只不过,里面的和尚没有一个扫地的,居然倒在长椅上睡觉,有的自顾自都唠这嗑,而有的干脆嘴里叼着鸡腿,吃的津津有味。
他们看到沈流袖进来,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脸色发红,躬身道:女施主好,阿弥陀佛。
那个叼着鸡腿的和尚不知往哪扔,嘴上全是油水,用袖子胡乱的擦擦,此刻邋遢滑稽。
沈流袖暗自腹诽,苦笑的摇摇头。
她也不管这些了,直接进去许愿。
沈流袖跪在莲台,一脸哀伤。
求求老天教教我,观世音菩萨,您不是渡人苦海吗,这人世间的苦如何渡呢。
苦有可说,不可说,阿弥陀佛。
不知何时她身后进来一个相貌平和,年纪比较大的中年和尚,语气温和,倒是有和尚的作风。
沈流袖站了起来,和他问候一番。
大师,流袖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可否?
自然,阿弥陀佛,女施主请讲。
佛曰:可普渡众生,渡劫云外,六根清净,通往极乐世界可真?
阿弥陀佛,释迦牟尼曾东渡,一生追随佛学偈语,初入中原时,是东晋时期,儒学百废待兴,五胡乱华,八王之乱,陆海星沉,无不使中原思想遭受践踏。其看准时机宣扬佛学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给了乱世中人茫茫迷惘的指引,普渡众生,实属真知灼见。
大师,流袖不曾看见佛能拯救乱世,只能看见乱世在不断操纵佛。倘若佛能普渡众生,为何还有南梁萧衍兴佛,唐武宗灭佛等事情,可见佛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了欲念,即使存在佛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施主此言差矣。佛并不是诸如鸡豚狗篪的外物,它代表一种信仰,灵魂,佛在心中,则人可达天听,人在佛在,人死佛仍在,佛祖可以圆寂,真正的佛却永远不会寂灭。
大师,非也。倘若佛拥有灵魂,能够看见冥冥众生正在遭受苦难,为何躲在深山寺院低头不问,反而接受众生诚心跪拜,添油香火,绵延不绝,因此是人供佛,而不是佛供人。昔日释迦牟尼东渡,曾一叶扁舟,因此有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妙句,可见命运还是人自我主宰的,佛语不过是在现世经历的习惯。
看来施主与我佛真是有缘,不过施主只正值妙龄,豆蔻年华,美艳脱俗,应该是大家闺秀,为何抛头露面,沾染世俗风尘。
呵呵,身在乱世,就算心再向佛,崇尚出世,然眼望江山已经一片疮痍,怎能不入世,唯有结束乱世,才能行大道,得正果。大师言,心中向佛,就能直达天听,可是生命岌岌可危,又有谁顾得上前来寺庙信佛,上天又能否看到地下百姓的痛苦?
大师你莫非没有感觉到寺庙已经越来越冷清?
施主,佛并不在寺庙,而在心中。只要心里有佛,不用前来寺庙同样虔诚,依然可以超脱于世,区区肉身毁坏又有何惧。
呵呵。沈流袖顿时气怒了,冷笑一声:大师好诓语,如若佛不在寺庙,为何寺庙要供奉佛,而你们这些和尚弥陀要躲在这里,如若肉身不重要,为何你们不去自杀,一个个升上极乐世界,为何要在此没完没了的念经诵佛,儒家有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倘若基本的生存思想都没有了,那还要人做什么?难道佛就是引导人灭亡的妖邪吗。
额,这。中年和尚不禁噎住了,他没想到沈流袖见解如此犀利,自己都没想到过这些问题。
流袖多嘴了,如有惊扰大师,还望恕罪,告辞。
沈流袖就要离开,没想到走的匆忙,衣袖挂住了莲台上方的一个铁壶,铁壶插着茱萸,铁虎四周是铜锈,一下子扯住她手肘的衣袖,就撕破了。
中年和尚本来自怨自艾,有些烦恼,多看了沈流袖一眼,就要提醒她,却已经来不及,连忙上前问候,这么瞧见她手肘的图案,一下子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这是哪来的?
大师,您知道这是何物?沈流袖听后,心想莫非这个和尚知道内情,激动不已。
没想到中年和尚使命摇摇头,感觉很恐惧的样子:不,我不知道。
他直接就往门口走,脚步匆忙,连身上的经书都掉了出来。
沈流袖焦急万分,她也不管什么面子了,一把拦在他面前:不,你知道的,大师,流袖看的出来,您是否在为方才流袖顶撞您生气,流袖给你磕头了。
作势,沈流袖就要跪下来磕头。
这可把中年和尚吓坏了,他伸出手作出“不必”的手势,虽是一片怡然自得,内心已经暗潮汹涌,此刻沈流袖这么一个闭月羞花的女子,惊慌失措,让他摸不着头脑,更是布满焦虑,他实在不愿意这回忆起那个血迹斑斑的日子,瞬间犹如充血一般直入头顶,体内的暴戾之气都有些控制不住,仰天长啸,贯彻云霄。
你快起来,女施主,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贫僧哪有如此小气。
就在他好像说些什么时,外面谢灵询的声音忽然传来:沈姑娘,你为何还不出来?莫非是想要脱发为尼,可这是和尚庙,不是尼姑庵,千万不要走错了地方。
这,这是何人。中年和尚咋舌:女施主,是你朋友吗?倒是武功很高,能够千里传音。
没有千里。沈流袖摇摇头,有些悲伤:他就在门外。
那也了不得了。中年和尚侃侃而谈:要主动这寺庙是用上等的紫檀木修葺的,隔音效果奇佳,老衲听那位施主声音不过是24岁左右,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沈流袖不知是喜是悲,对中年和尚的赞叹提不起半点精神,她哪里不知道谢灵询是在关心自己,又放不下面子,因此找了这样一番说辞,看来自己和他是近乎相似的两个人,很容易在一起,也很容易错过。
大师,既然我朋友正在呼唤,我还是出去和他说一声再进来。
女施主既然出去了何必再进来呢,中年和尚自言自语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心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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